——韩家今日嫁女, 侯府嫡女嫁作太子妃,自然隆重无比。
清荷院的丫头婆子们个个脸上都充满喜意, 天不亮就起来忙不个不停。刘妈妈核对今日要带去东宫的陪嫁品,碧月检查新嫁娘仪式所需的头面衣裳, 钟茉莉则负责清点账册银钱。
韩清澜起床的时候,几人都已经忙完了,碧月亲自从外头端水进来给韩清澜洗漱,
然后去厨房端了韩清澜的早饭回来, 殷勤劝道:“小姐, 太太特意叮嘱, 让您多用一些。”
韩清澜一看, 小几上并不是往日常用的粥菜点心, 而是一溜几盘的包子、蚶子、肘子、栗子、莲子,乃是寓意五子登科。碧月一脸的促狭笑意,韩清澜虚虚一指, 佯怒道:“你今日笑我, 来日给你指一个癞子懒汉的夫君。”
“哈哈哈哈!”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们哄然大笑, 碧月羞红了脸, 却也并不恼。
满室热闹的气氛里, 唯有钟茉莉垂首立在角落, 浑身上下没有半分喜意。
等韩清澜拿起勺子吃东西,屋子里的下人少了一些,钟茉莉忽然走到韩清澜跟前,她看了一眼韩清澜和自己相似,但却明艳许多的脸庞,神情复杂地跪到地上行了一个大礼,“小姐,我想好了,以后还是跟着我哥哥。”
碧月愣在一旁,韩清澜亲自起身去扶钟茉莉。
钟明达投靠韩清澜之初,为了取信于韩清澜,也为了能庇佑钟茉莉,遂将钟茉莉投籍于韩家。如今钟明达经营有方,已经有了护佑亲妹之力,而韩清澜又感动于钟茉莉在通河的舍身救她,在通河就已经说了要放籍。
却不知为何,钟茉莉只说在韩家待得安逸,一直不愿意走,甚至流露出要给韩清澜做陪嫁的意思。
韩清澜和秦湛定亲以后,秦湛光明正大的来过几次韩府,那时候韩清澜就看出点不对味儿来,虽则秦湛无意,钟茉莉却是有心。
不管是为自身考虑,还是为钟茉莉放籍考虑,韩清澜都断然不可能将钟茉莉带入东宫,之所以一直没有主动说,不过是给钟茉莉机会而已。
好在,她终于想明白了。
钟茉莉并没有顺着韩清澜的手起来,而是在原地又叩首几次,“多谢当年小姐和太子爷的救命之恩,茉莉祝愿小姐和太子和和美美,一生顺遂!”
韩清澜轻声应了,牵着钟茉莉的手把她拉起来,“我早已为你备下一份嫁妆,单子和东西都已经交到你哥哥手里。”
“小姐……”钟茉莉眼眶一热,哽咽出声。
“老夫人和太太来了!”刘妈妈打断了两个姑娘,钟茉莉连忙收声出了韩清澜卧房,韩清澜迎到门口。
韩老夫人像韩清澜小时候那样牵着孙女的手,祖孙两个挨着坐到一块儿,韩清澜自然而然地靠在祖母怀里,却被韩老夫人一把推开,“澜澜,祖母有些话要叮嘱你。”
韩清澜看向祖母,见韩老夫人一脸肃然,便也认真倾听。
“你才这么大点儿的时候,就生得玉雪可爱,嘴巴抹了蜜一样的甜,谁见了都愿意疼一疼你。”韩老夫人颤巍巍比划了一个高度,慨然长叹,“那时候想着这么乖的囡囡,就该一辈子疼着惯着,不受半点委屈。”
“哪里想到你会嫁入东宫。”韩老夫人眼眶一红,拉着韩清澜的手殷殷叮嘱:“以后你千万要收敛些性子,万不能像从前那般恣肆了。”
“老夫人,今儿可不能见泪水。”郑春晗见韩老夫人眼眶微湿,连忙笑着递手绢儿。
韩清澜接过来,亲自替祖母擦拭,自己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韩老夫人一巴掌拍在韩清澜手上,喝道:“听到没有,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不许哭。”
韩清澜哭笑不得,强行收了泪意,韩老夫人却又话风一转,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要委屈自己,若真有什么事,你父亲和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护着你。”
这一下,韩清澜是再也忍不住窝心之感,还好这时候喜娘来了,在门口脆声道:“时辰到了,该给新娘子梳妆了!”
恰此时,外头点燃一挂鞭炮,喜庆喧闹之中,整个韩府都沸腾起来。
……
按本朝礼制,太子本不需要亲自去岳家迎亲,但秦湛愣是说服了盛元帝,亲自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韩府。韩府门口人欢马叫,锣鼓声、鞭炮声直冲云霄,因为太子的亲自到来,越发人声鼎沸。
韩府孙辈无长男,守门的便由陈若非带头,他全然不怵秦湛的太子身份,一会儿要催妆诗,一会儿要喝开门酒,一会儿又要猜谜做对子,最后甚至连划拳都来了……奈何秦湛自己能文能武,还兼有一个赵子登擅长玩乐,几乎没费什么力气,韩府守门大军就败下阵来。
“罢了罢了。”陈若非摇头失笑,侧身让出一条路,秦湛这一方的人顿时发出了欢呼之声。
秦湛正欲打先进入,脚下却忽然一重,低头一看,韩文宣跟个黑白熊一样,双手并双脚抱住他的大腿,他两条浓眉拧到一起,叫嚷道:“我不许你进去,你是个骗子,我要叫大白鹅啄你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