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面露不解,“聊什么?”
萧景琰道,“我们在聊……水牛的事。”说罢起身,袖手而立。梅长苏的眼睛闪过一瞬动摇,旋即平静,对飞流呵斥道,“飞流,我说了多少遍,那是郡主在开玩笑,不能随便乱学。”又对萧景琰拱手施礼,“殿下……”
“……你也学。”飞流怯怯开口,满脸委屈。
梅长苏呼吸一滞,“殿下,之前霓凰郡主来我这里,大家谈起旧事,郡主说殿下曾经有个绰号叫水牛。我和飞流觉得有趣,私下未免唐突冒犯,还望殿下恕罪。”
“原来如此。”萧景琰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蒙挚道,“哈哈,殿下以为什么?”
“我还以为,苏先生以前认识别的什么人。”——比如,林殊。当年赤焰军少帅何等风发意气,白马长枪,沙场纵横,天下谁人不识。他一直存了个念头,或许天可怜见,七万赤焰军有一息尚存,只不过四散江湖。“原来是郡主讲的。”
“呃,那个,郡主自从昭仁宫风波之后……对苏先生那可是推崇备至。”蒙挚呵呵干笑,“讲,讲点陈年往事么……无,无须在意。”
萧景琰笑了笑。
誉王刚刚离去,苏宅的客室中,萦绕着一丝淡淡的龙涎香气。
萧景琰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梅长苏打开香炉盖子,抓了把百合香进去,清香四溢,登时冲淡了那股咄咄逼人的味道。
——属于另一个“太阳”的气息。
梅长苏背过身去,从书架中取出一叠书,拿一本翻两页,放到一边,然后拿出另一本翻一翻,又放到另一边。蒙挚气急败坏地将宫中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我可怎么办?我现在就凭着一道口谕!封禁东宫可是大事……”
“苏先生说得对,太子迟早会被他自己拖下去。”萧景琰动动肩膀,百合香令他舒服了一点,但那股龙涎香阴魂不散,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只听梅长苏又说道,“现在宫内的防务,暂时由禁军接管,宫外还是巡防营的职责。——殿下要多加派人手。朝局再乱,东宫不能乱,一旦乱了,国势危矣,到时候可都是二位的责任。”
蒙挚点头称是,萧景琰心中却更是纷乱如麻。但梅长苏依旧平心静气,拿起一叠整理好的书放到案头,淡淡道,“关键时刻,可不能让誉王得了便宜。”
正说着,苏宅的仆人送上一盘糕点,体态略显臃肿,面容十分陌生。梅长苏笑容满面,“怎么能麻烦你呢?你身怀有孕,来我这里只是将养。这些杂事你不必做,让黎纲他们来。”
那女子轻轻答应一声,缓缓退下。梅长苏拿了块鲜花饼,蒙挚跟着拿了一块,奇道,“那谁啊?”
“是我江左盟一位属下的妻子。丈夫去办事了,我见她一人在金陵,生活多有不便,就接到府上同住,好有个照应。”梅长苏忽然扑哧一笑,萧景琰道,“怎么了?”
“我笑……飞流。”梅长苏莞尔,“跟他解释半天,他好像听懂了,又像没听懂,每日里满口‘妹妹’、‘妹妹’的,还采了许多花摆的满屋都是,说是送给妹妹。”
萧景琰哪有心思听这些琐事,倒是蒙挚饶有兴趣,“不要弟弟啊?”
“飞流说,弟弟有庭生了。”梅长苏吃掉了鲜花饼,又拿一块芝麻酥糖,“蒙大统领,你该好好备一份礼,送给那位高公公。”
“凭什么?!”蒙挚大惑不解,“每次我一开口,他就出言打断我,害得我现在只能凭着一道口谕硬撑着……”
萧景琰却听懂了梅长苏的意思,梅长苏与他对视一瞬,面露微笑,“所我以说,你该多谢高湛。”
“要说这个世上,谁最了解皇上的心思,舍高湛其谁?”梅长苏拢起袖子,娓娓解释,“今日长信殿发生之事,你几次三番要求皇上明发谕旨他都没有理会你,这说明他当时还没有拿定主意。”
“这个……”
“你想,如果命中书内阁明发谕旨,那么,幽闭太子封禁东宫总要有个理由,而这个理由,绝不可能是一件小事。所以,一旦发下谕旨,那几乎就可以算作是一道废太子的诏书了——我这样讲,你明白了吗?”
“我没这样想啊!”蒙挚几乎跳起来,“我就是想——”
“皇上知道你没这样想,所以才只是不理你。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他明发谕旨……依咱们这位陛下多疑的性格,你猜他会怎么想?”
蒙挚一张脸顿时黑了,嗫喏道,“我……”
“所以,高湛打断你,是为了帮你。”梅长苏一笑,“明白了么?”
“明白了。”蒙挚垮了嘴角,忽然眼睛一亮,“这么说来,我们要不要去拉拢这位高公公?”
梅长苏摇头,“没这个必要。”
他的意思,萧景琰非常明白。高湛在梁帝身边多年而屹立不倒,最大的优点便是从不参与党争。每一方,每一派,他好像都在帮,又好像谁都不帮,将自己从满朝纷争中摘得一干二净。贸然拉拢,凭高湛平日的作风,绝对不会成功,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