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纸,“殿下何时出发?”
“后日。”火盆中银丝碳哔卜作响,升起一缕青烟。“我这一去,大概年前方回。”萧景琰径自从熏笼上取下茶壶,慢慢地斟了一杯,“先生还要多多保重为是。”
“偶感风寒,”梅长苏一笑。萧景琰道,“我命人取了四篓橘子,母亲做了两食盒的点心和糖粘,都是存放得住的东西,你尽可慢慢吃。如若吃完了,便派个人去我府上讲一声,让他们再送即可。”
“多谢殿下费心。”梅长苏大约真的喜爱橘子,剥了两个,自己缓缓吃了起来。“升了亲王后,每月依例供应瑞炭一百秤,我靖王府上上下下皆不畏寒,也一并给你送来。”萧景琰说道,又想了想,“先生可还缺什么?”
“我府上就十数人而已,哪里用得到那么多炭。”梅长苏目光低垂,靠在他脚边的飞流张大嘴巴,“啊——”
“这个给你。”梅长苏新剥开一个橘子,放入飞流手中,少年眉飞色舞,两三口便吃了个精光,又张开嘴,“还要!”
二人其乐融融,萧景琰也忍不住微笑,道,“飞流,天气冷,我府中的梅花快开了,你不去摘?”
飞流闻言抬起头,大眼睛忽闪一下,转脸望望梅长苏,似是等下准允。梅长苏笑着拍拍飞流头顶,温言道,“若要去摘,就先谢过靖王殿下。”
“嗯……”
“我怎么教你的?”
“谢——谢——”飞流拖长调子,怪声怪气地道了谢,而后抓起一个橘子,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庭院之中,只听风声飒飒,梅长苏摇摇头,“这孩子,殿下勿怪。”
“先生太客气了。”萧景琰看了眼天色,轻声道,“要下雪了。”
他站起身,将门拉紧,又把火盆朝梅长苏榻边退了退,犹豫片刻,终于暗下决心走了过去。梅长苏见他过来,立时要撑起身体,萧景琰忙道,“你躺着就好。”
“殿下有事么?”
“我……”一个念头在腹中转来转去,如鲠在喉,萧景琰深深吸口气,尽量语气平稳,道,“那个,苏先生,我一走便有两个月,如果你……你信期发作,那该如何?”
梅长苏凤眼微睁,似是愣住,萧景琰怕他多想,赶忙解释,“我没有旁的意思,并非……有意轻薄,还望先生恕我唐突。只是……”说着自己耳根都隐隐发烫,“记得你说过,偶尔信期不稳,服药无效,难捱如万蚁噬心。我就是担心……”
“我这个身体,确实有些麻烦。”梅长苏面现苦笑,将胸口的锦被向上拽了拽,“不过,殿下请放心,最近一段时间稍有好转,那种情况……应该不会再发作。”
“可是现在不发作,也不能保证……这两个月内无事。”萧景琰帮他掖好被角,顺势坐上榻旁的矮凳,“如果万一不稳,我也不在,那先生如何是好?”
“那,”梅长苏略一沉吟,“无计可施,唯有再寻一个‘太阳’罢了。”
萧景琰登时心下不悦,“再寻一个?”
梅长苏语气平平,“殿下,苏某体弱多病,恐天不假年,虽是‘太阴’之身,但……难以生育,故而这个年纪了也未与‘太阳’结契。信期么,短则一两日,长则三四日,再难以忍受,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实在打熬不住……寻一‘太阳’者交合数次,亦非难事。”
“原来如此。”萧景琰点点头,“恐怕这京城之中愿意帮先生克制的‘太阳’大有人在,是我多心了。”
“谢殿下好意。”梅长苏蹙眉垂目,向后微微缩了一缩。萧景琰愈发失望,“原本这就是先生的私事,外人不该多问。是我失言了。天色不早,先歇息罢。”
他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怨气冲天,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那边梅长苏也没有挽留之意,欠身道,“殿下慢走。”
慢走……萧景琰大踏步走出四五步,只觉脑中点了一把火。他与梅长苏相识以来,足有一年,早已将其视为挚友。但挚友再亲密也不过朋友,梅长苏是“太阴”不假,在他面前却从未表现出依附亲密之态,除了那两次信期与一夜同床,平日相处皆举止有礼,神情恭敬,恪尽谋士之职,绝挑不出丝毫错处。“苏先生,”萧景琰霍然转身,“我后日便要离京,你没有话要对我讲吗?”
梅长苏目光微微闪烁,“殿下……沈追大人奉公勤勉,相信有你们在,此次赈灾定会平顺完满。”
萧景琰道,“只有这一句么?”
“……那五个州府,地处偏僻,道路崎岖,此时又正值隆冬,殿下公务劳顿,还望注意身体。”
“还有么?”
梅长苏偏过脸,珠帘半掩,日光昏昏,表情半明半暗,“若有事,可写信给我。”
“好。”萧景琰勉强笑了一下,“那我……告辞了。”
梅长苏再次欠身致礼。萧景琰心下颇不是个滋味,又觉自己的怒气莫名其妙,甚是失态,缓缓走到暗门前,拉开书架,忽然一阵冲动涌上,如江海波涛,势头汹汹,按捺不住。
他二度去而复返,梅长苏也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