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水花,却没再浮起。
罗德里克说:“我没有批判你,也没有赞美你,我想消除瘟疫,仅此而已。”
“与其说这是对人类的报复,不如说这是为了拯救他们。是我在水里下了毒,让他们感受这伟大的传染性恐惧。我恨这个充满偏见的世界,而无力对抗那些手握重权的人,我看着我的朋友死去,我被迫闭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最恐怖的东西带入整个社会。我要让他们知道无论自己多有权势,多么高贵,在伟大的传染性死亡的面前,也只是一个渺小的人类个体,他们如此无能为力。我是个罪人,我在用死亡提醒他们,心的黑暗面是多么可怕。当他们一无所有,才有心放下一切偏见和优越感,去看身边的他者,因为同病相怜而相互理解,亲与爱将灵魂连接,那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巫术介质!是罗莎莉亚之菌的自然神力也无法超越的魔力!当人类堕落到死亡的边缘,才会清楚地注意到身边爱与希望的萌芽。这是一种和谐的预兆——死亡,灾难——这是一种和谐的预兆,它并不会彻底杀死人类的群体,只是用疼痛给他们敲个警钟,告诉他们:清醒一点!。”
她说着,说着,语气越发悲伤。
“然而,这事情过去,许多年许多年以后,他们会再次习惯美好的生活,趋近同化,遗忘痛苦,又会陷入这个悲哀的轮回。我爱他们才这样伤害他们,我献祭了我的家庭,使爱我的人最终发疯而死,但是我并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我的自尊便是忠于我的选择,而我坚信爱与希望的魔力会让人们在苦难中得到救赎。”
罗德里克没有责怪她,也许他有资格作为人去批判她的偏激,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她的无奈,他理解她的苦心,只是说:“现在你有机会拯救他们,告诉我解决瘟疫的办法,我能帮你实现夙愿。那些自私的掌权者已经死了,只要你相信我,我就能帮你。”
“呵,我是个罪人,我的灵魂已和瘟疫共生。”她把火交给罗德里克,“你可以选择要不要点火。但是,你必须知道,黑暗是不死的。”
“可我需要让他们看见希望,哪怕仅仅只有一段时间,只要他们看见希望,知道它存在,在历史的某个角落,爱和希望成出现过。足够了。抱歉,夫人,我必须这样做。”
罗德里克接过火,他点燃了洞穴周围的红色植物,整个都洞穴燃烧起来。火焰吞没了一切,火声将疾病的根源活活咀嚼。
罗德里克带着奈特离开,而骷髅夫人和黑猫站在火中,静静等待自己的消亡。
莎罗·图德斯·杰拉德将长眠于此,可黑暗是不死的;斯特尼戈伊和济纳(罗莎莉亚)是不死的,它们是充满生命力的自然之灵,不死的异质黏菌。
“亲爱的,与我共舞吧。”骷髅夫人对黑猫说。
黑猫化作黑袍的瘟疫之神,他们共舞,在火焰中跳起永恒的死亡之舞。
这残忍又华丽的舞剧,最终以一种残忍又华丽的方式结局。
罗德里克搀扶着奈特离开。他拿着火把,通过洞穴,走到出口处。
墓地地下是斯特尼戈伊的巢穴,里面连着森林的山洞,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错综复杂,暗道丛生。罗德里克辨认其中的石头,他走过这里,记得这些东西。他又看到墙上的壁画,还有沼泽里异样的植物——异样的东西真美。
他抱着奈特在洞穴里休息,说:“它们真美。”
奈特醒了,他睁眼的瞬间,虹膜是金色的,转眼,又变回蓝色。
罗德里克觉察到他动了,说:“你醒了?”
“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创伤和惊恐还残留在他的记忆里,但是他的神智已经恢复,“我知道你来救我,我听见你的声音了。”
“那真是太好了。”罗德里克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一开始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哈哈,我已经分不清梦和现实了。”
“谢谢你……能来救我。”奈特握住他的手。
休息之后,他们继续出发。这个山洞他们来过,也知道怎么出去。奈特身体还很虚弱,只有靠罗德里克扶着。
他们穿过隧道来到神殿的时候,发现原来的神像已经被摧毁了——石头里面还有一些黑色的黏菌尸体,就像罗德里克在祭坛附近看到的那样,但是破碎的神像里残留的黏菌尸体更多。黑色黏菌(罗莎莉亚之菌)无法在空气中长久生存,所以它们寄居在石像的空隙里,通过地下洞穴,它们连接了整个森林。
可惜,他们聚集,却不是完全一体,每一个团体吸收了饱和的灵魂记忆,便开始脱离本体,并逐渐死亡。
红色的斯特尼戈伊之菌,与之共生,它们能浮现于表,用成熟的活动枝叶吸食尸体的血肉并为罗莎莉亚提供精神体。大多数时间,这些尸体来自祭司的献祭,或者被猎捕的动物。
年轻的莎罗·图德斯得知它们的秘密,并盗取了斯特尼戈伊的本体,让它寄生在自己体内,又通过被隔断的罗莎莉亚之菌制造瘟疫之毒。
罗德里克说:“现在秘密已经揭开了,它们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