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开始和结束(下)</h1>
“你把烟戒了?”青木明知故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是啊。”千秋点点头,“快一年了。”
青木笑了:“说戒就戒,意志力很强啊。”
“舅舅也是说戒就戒了。”千秋看向他戴着的荣誉戒指——来自青木参加的戒酒互助会,代表他戒断酒精整整五年,“恭喜你。”
在这个行业,做到了青木的位置,除了设计参展,还有各种各样的聚会派对需要出席,坚持滴酒不沾并不容易。
但他向来说一不二,决定的事便不半途而废,千秋毫无疑问,他将继续坚持下去。
导航“到达目的”的提示音响起,青木停下车子,却不急着开门。
他靠着椅背,转过去凝视着千秋,似乎很认真地问:“说真的,你把我姐姐看成母亲吗?”
在这一点上,她认为没有撒谎的必要:“当然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青木并不意外。他伸开手臂,搭在她的椅背上,摆成一个暧昧的姿势:“那我为什么是你舅舅?”
他反问的语气充斥着一些挑衅,又透着一丝危险;仿佛多年前的情景重现,逼仄的楼梯间,他几乎贴在她的耳边,轻轻一句:“你知道我在这里。”
没错,他最快看穿她的把戏,却从未想过当众揭发。
或许他视她为幼稚少女,就像看着学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是在看一场令人发笑的表演;或许他真的将她看作一个无害的小姑娘,那些无伤大雅的矫柔姿态,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又或许真实原因没那么复杂,而他自己也一直清楚——因为他也乐在其中。
千秋与他对视片刻,淡淡一笑,打破沉默道:“晚安了,阿弘先生。”
阿弘这个名字,她很久没有叫过。
上次这么喊,还是八年以前。
十八岁生日的前夕,她和葵斗一道,去接从巴黎回来的“舅舅”。
那时,葵斗有一位未婚妻。去往机场的路上,未婚妻的来电响个不停。葵斗视若无睹,打开静音,任由屏幕闪闪发光。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没有对话,没有对视,只有忽明忽暗的屏幕,晃得千秋眼睛酸疼。
直到她下了车,看见青木穿一件米色风衣,拖着一只小小的行李箱,才说了那天的第一句话:“你回来了。”
“千秋,”青木一开口,便温柔地喊她的名字,“我回来了。”
坐进车前,青木有意无意,捏了一下她的手:“生日快乐。”
他声音很低,刚好够她一个人听见。
千秋怔了怔,然后微微一笑:“你说早了哦,阿弘。”
那一次这么叫他,却和如今涵义不同。
彼时是恶作剧式的调情,渴望着远离旧日,重新开启某段故事;而这一回是结束。
不知道他懂了没有。
千秋的高级公寓,位于市内地价最高的区域之一。
这里原本是“青木会社”名下的不动产,后来成为了白石太太的陪嫁。
这间公寓,是她从白石太太那里得到的生日礼物。
她还记得,那个女人将钥匙递给她时,如释重负的表情,像是终于处理掉了闲置多年的大件垃圾。可她心里并不觉得受辱,相反还很轻松,几乎是愉快地鞠躬道:“谢谢您,妈妈。”
葵斗的眼一亮——和白石光义不同,他并不想通过虚假的“母女融洽”,向外界展示白石家的和谐家风。
千秋知道,他只是希望,她们能够活得快乐一些。
这间公寓位于三十七层,采光极好,装修精美,与著名的艺术学区只是步行距离。
闻名世界的东亚艺术学院,曾经是千秋的志望校。
那时她还住在白石家,将学院的宣传册带回去时,碰上白石光义结束远程会议,坐在餐厅里喝一杯麦芽威士忌。
他看到宣传册,只说了一句话:“你学这些,可是帮不上爸爸的忙了。”
于是,她放弃了东艺,从顶尖英语系毕业后,如愿进入了光本的管理层,去帮白石光义的忙了。
她所在的会社,主攻光本旗下的教育培训线。
虽然是六个副社长之一,她却是实权最小的,核心工作是协助社长处理私人事务。社长自然是留美归来的葵斗,沃顿的全优毕业生,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很长一段时间,千秋听到别人叫她“副社长”时,总能在他们的眼神中,看到被掩藏起的同情和嘲讽。
只有葵斗不同。
每当新提案出现,他都会转过脸看着她,问:“千秋,你怎么想?”他问得很真诚,也听得很认真。
“艺术之光”奖学金的项目,最初就是千秋支持的提案。
她详细解释了合作院校的选定、项目的设立区分、面向对象、筛选标准、预期成果等等。
起初她略显紧张,后来便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