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傅被下大牢?何时,所犯何事?”刘健追问对面魁梧男。两人立于怡春院大门一侧,赵茹站于两人几步之外,两人对话也听得一清二楚。
“进去有十六日,就为给一富户难产妇人剖肚取了个娃。”魁梧男答道。
“那娃和那妇人都没了?”刘健一惊,若都死了,可是俩命案啊!赵茹却明显来兴趣,这妥妥的产科圣手啊!
“都没死。娃好着,妇人吓住了?”
人没死,妇人也只是受了惊吓,为何医者却要下大牢?
原来这魁梧男温强随其师沈文松大夫至杭州府访友,恰遇其友白观年大夫远游在外,两人只好暂住白家等友归来。两人住下次日深夜便遇有人上门求白大夫出诊,却是卢姓富户妻子难产,数名医者产婆看过均不敢医治。
这不敢治,一是这产妇孕期多吃少动,胎儿巨大,偏宫颈又窄,即便弃小保大也无五成把握;二是这产妇乃杭州通判张峰唯一妹子,张通判出名护短,稍有不慎,不被打死都算好的。卢富户无法,只得再挨家再寻大夫产婆。也是这产妇命不该绝,遇上沈文松这甚都不知的怪伽,居然剑走偏锋,开肚取娃。那胖娃身子虽青但还算好,那产妇却又痛又惊,生生被吓失了神。张通判听闻消息立马结束巡查,匆匆自下边县城赶回。回来一见自家妹子唇脸俱白,竟连他这自小相依为命的亲大哥都不认得,张通判气急攻心之下,三五拳将妹夫打倒在地,再令随从将厢房休憩的沈文松绑住投下大牢。
“明明是救人之举,为何竟落至这等田地?”赵茹大为不解,即便张通判怒急之下一时糊涂,后面也该想通,快快放人才是。
“开肚取娃,是弃大保小的惯常做法,想是那张通判认定其妹夫及沈大夫均要置他妹子于死地,至于未死,那是她妹子命不该绝。”刘健毕竟是土生土长古人,倒是能猜出张通判的想法。“你呢?可有想过什么法子救你师傅?还是只顾着在这风流快活?”这话却是问的温强。
温强一听这话,大急:“我这是忍辱负重啊!我去扛了一日包,得了二十个铜子,拿去给狱卒通融,人家她娘的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实在没法,我只得发挥发挥其他长处啰!”
这长处挖掘得好啊!
温强之前在怡春楼所得银钱全部拿去填了那些个狱卒的无底洞,虽他最终没能进大牢探视,但听狱卒言,他师傅过得不算太差,没受刑罚,也能吃个饱肚,牢房也换了间没那么潮湿的。
次日一早,三人备上礼,上门拜访卢富户,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
三人被引至卢富户寝室,见到仍病卧在床的卢仕康。原来那日张通判仿似神功护体,生生将他一根肋骨打裂。而妻儿也均被被搬至张通判府?,现时情况不明。卢仕康日日派人去探望也终不得见。这回见了温强三人,他也满脸感激及内疚,寒喧几句后立马让下人备轿,四人火速赶往张府。
看来傍个有权有势岳家也并非全然是好事。
四人在张府大门足足等了一个半时辰仍不得入内,就更别提和张通判说上话了。
“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卢员外你看能否请来张府管事会上一会,终要找个能传话的不是。”光靠张府一个门房,两个杂役传话,终究不是个事。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见到张府曹大管事。卢仕康毕竟仍是姑爷,也算是他主子,况姑爷还带伤在身,指名要见,避而不见说不过去。
几人见面自是又好一通解释,卢员外更是声泪俱下,数度发毒誓:他无半点“弃大保小”的意愿,早前所请的多位大夫产婆惧怕失手,迟迟不敢施救,为怕耽误救人时机,才同意让沈大夫挺而走险,实乃无奈之举云云。
温强也言之凿凿列出五家产妇夫家名讳,这都是沈大夫曾以剖肚取娃之法救治成功的医案。这五户人家虽远在北地,快马半月也能跑个来回,且现时正值卢夫人伤口缝合之线拆除最佳时机,此技法乃沈大夫特有。
这一趟还真没白来,下晌沈大夫就被放了出来,一出来便被领到张府,饭也没让吃上一口就让他给卢夫人拆线。
那张通判从头到尾都没露一下脸,只在沈大夫离开前让曹大管事给送上二百两银票作程仪。
卢员外更是千恩万谢,送上三百两银票及三十两散银作酬。卢夫人神智已恢复,身体除却有些血虚,其他还好。娃儿也白白胖胖,能吃能睡。
沈大夫给卢员外留下一张避子方及一瓶沈氏去疤膏,便随刘健几人回客栈。
“刘兄弟怎的如此凑巧合,这回多亏是你,否则今晚还得与那堆老鼠争床睡!”沈文松三大碗下肚,终于缓过神来,要不是顾及一下吃得过多过腻,他还想吃下两大碗东坡肉,好把十几天的油水补回来。
“只是凑巧。”刘健话向来话不多。沈文松熟知他秉性,自个儿话匣子关不住,细数牢房各种脏乱臭。
“这是我那弟妹吧!”他似是才留意到赵茹一般,“脸上涂的药粉不错,是个美颜妙方。”
哈,光是这样隔台相望便看出她方子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