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风潜七点到家。中途他思考过要不要去伊昔那一趟,但光是出现这个想法就让他莫名感觉十分暴躁。他并不知道伊昔和何景行有什么关系,他原先仅仅以为伊昔对他而言的出现只是因为林钰,而何景行这个无关元素的掺杂让方风潜感觉多了一些不可控的同时更增添了因为这个不可控而生出的烦躁。他明明知道一些什么,但他又完全不是尽在掌握。这种郁卒和凭白的暴躁简直让方风潜想要凭白地破坏点公物,但好在良知还是占了上风。
方风潜把自己扔到沙发上的时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好久没回家了。毕竟名义上他住在学校里,因此方风潜只在周末时回家,而上个星期他的父母都出差了。方风潜把下巴压在手背上时忍不住想起了林钰。他也好久没看见林钰了,但从父母那儿没口风而社会新闻上也没林钰中应该可以看出来林钰过的也不错,起码安全。
方风潜闭上了眼睛。他的嘴里还有些腥味。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察觉到了这个事实。方风潜用舌头扫过齿列,他把左手盖在了眼睛上。他不知道是什么冲昏了他的头脑,只知道又那么一刻他的头脑几乎像在燃烧。
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是这样明知道自己不对但又强撑着不肯承认的情感。又或者是只有你不能指责我?方风潜笑了笑,他自己都有些摸不清楚。
就在方风潜昏昏沉沉地躺在沙发上快要睡着的时候门铃响了。方风潜以为是林钰,但他忘记了林钰并不知道他在家,更了解方风潜的父母都出差了的事实。
门外的是何景行。
何景行见到方风潜后灿烂地咧嘴一笑,“我把他杀了。我们和好好不好?”
何景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唯一确定的事实是,他在把刀捅入伊昔的侧腹时的确感觉到了快感。方风潜不是他的契诃夫之枪。伊昔才是。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杀了他。伊昔穿了白色的短袖,和电影里不同,血液没有喷溅出来,但晕染开的红色的确确凿无疑,伊昔睁大了眼睛,因为何景行推动的手而向后倒下,然后何景行跨在伊昔身上,抽出刀后再落下。
何景行用这把刀削苹果。一开始总是切着手指,但渐渐地能削出完整的果皮。他看着血液的颜色,突然就有些想起了艳丽的果皮。
带着油脂一样的黏腻色泽。何景行有些恍惚地想。
他不想杀伊昔。他不想要伊昔死。但是伊昔非死不可。对。他非死不可。不然的话。不然的话他就无法走下去。他不能再失去更多了。伊昔夺走了他那么多。就算不是他的。但再也不能是伊昔的。
伊昔在笑。浅棕色的眼睛依然那么熠熠生辉。何景行的视线模糊,于是那片浅棕色晕染开来,像是流动的金。何景行用手背擦眼睛,视线晃动的同时他终于能对准目标,何景行握着刀柄,然后将刀尖重重地插入了伊昔的眼球。
何景行用手捂住伊昔的嘴。伊昔挣动着,含糊的怒吼和沉闷的呼声似乎有了生命,而这生命如今就在何景行的手掌下挣扎,像一个生命体在白床单下显出轮廓,起伏扑腾,但雀跃的必然要沉寂。
何景行摇摇晃晃地看起来。伊昔失去了意识。伊昔会死吗?何景行茫然地想,他扶了扶自己的脑袋,然后感觉到自己不怎么干净。他被血污染了。何景行迷茫地想。像是他的内部向外喷溅。他真实地存在的。何景行急匆匆地向外走。他要去找方风潜。对方能原谅他了。伊昔已经死了。现在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能成为阻碍的东西了。
方风潜把何景行拉近了浴室里。对方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方风潜打了泡沫,于是顺着喷头的水流淌下的水流和泡沫在经过何景行后就变成了血色,像是一场赤潮。何景行很乖地不动作,但嘟嘟囔囔地说话,“我把他杀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他不管方风潜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像是梦游者的呓语。
方风潜本来只是一声一声地应着,但渐渐地就莫名其妙笑了出来。他蹲了下来,扔开的花洒溅了他一身水,但方风潜毫不在意,他卷着裤腿和袖口,如今捧住了何景行的脸,何景行怔怔地看着他,方风潜捏了一下何景行的脸,“你可真是莫名其妙何景行。”他笑着说。
方风潜想起了何景行捧着散架的眼镜执拗地坐在床沿上的样子,近乎一个闹别扭的孩子,等着人来哄,但又没有人,于是只能自顾自地生闷气。何景行湿淋淋的,方风潜搂住了他的肩膀,何景行茫然地把头靠在了方风潜的肩膀上,方风潜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最后他只是笑了笑。
方风潜给何景行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牵着何景行的手到卧室。何景行乖乖的,几乎有些像是发怔。方风潜把门碰上,想了想后以防万一把阳台门也锁上了,他拉上窗帘,然后看到何景行坐在床沿绞着自己的手,抬头看他时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又低下头。
方风潜蹲在了何景行面前,他仰起头,于是那双纯黑的眼睛和他的相触,方风潜笑了笑。何景行扯了扯嘴角,有些茫然的也跟着笑,但是不像样。方风潜把何景行推到了床上,他把何景行搂在自己怀里,只感觉心里是一片空洞的柔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