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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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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和动作都被季邢刻意引导。

    接连刺进第二刀。

    刀身刺穿血肉的裂帛声,被拍打的海浪席卷,风唰唰的扫过耳边,只留鼻息里混淆的浓重血腥味。

    第二刀刺完,季邢上半身被血染了大半。

    他今天穿了浅色大衣,将那血渍衬得晃眼刺目。

    她的手开始颤。

    他还要拿她的手继续第三刀,察觉到她的细微轻颤,还极其贴心地抚了抚她的手背,轻声说:死在你手上,我情愿。

    季邢什么时候对她说过这种粘稠的话。

    不知道是他的话,还是这刺鼻的血腥,让她尤为反感,想吐。

    她挣开他的手,因为染上了他的血,急忙在袖子上擦掉。

    我不情愿。她吼。风声盖住颤音。

    你要死,凭什么要我背上人命。

    季邢这才蹲身去把那樽木盒捡起,重新递给她,还是那句话,比刚才更诚恳:回来我身边。

    要么,你杀了我。

    奚月觉得他疯了,骂了句疯子。

    季邢认了。嗯一声。

    奚月觉得自己都快被他弄疯了,抓了把头发,又看向他。

    双眼腥红,却有力。

    你想死就自己死。

    说完,她转身走了。逃难般。

    季邢一生里没受过这么挫败的滋味,却不觉得难耐,比起他的预期,她没往他身上插第三刀已然算轻。

    小心收起匕首和木盒,跟上那抹身影。

    *

    四年前的老巷也有了变化。

    这片地带的改造规划在上次一闹后有了新的政策,政策很利民,给了所有人最安心的保障,没多久就和这里的住户达成了一致改造意见。

    这里被纳进城边的一角,中小型商场建立,街道高楼翻新,巷子还维持着老样子,倒有几分历史古貌。奚月四年来就住在这里。

    也因为大改造,不再有对外来人的强烈抵触,季邢轻松跟着奚月来到门前。

    门紧紧闭着。

    这条巷子的轮廓没怎么变,一些危建做了翻整,多了些路灯,巷头的错乱电线被清理干净,露出纯色的天。

    奚月闭门一天没出。

    次日开门的时候,季邢还在。扑面迎来一阵寒气。

    天寒地冻,他当真把自己当做了铁人,跟四年前被众人围攻时一样,   像块木头。

    奚月想关门,动作进行到一半止住,索性将门大开,出门扔垃圾。

    全当他不存在。

    再回来的时候,季邢已经自觉进了门,正站在正厅前看赵奶奶的照片。遗像。

    他身上还是昨天那幅狼狈相。

    什么时候的事?经过一夜的风霜,季邢的嗓音哑得不像话。

    奚月倒了杯水,自己喝的。

    顺便回答他。

    两年前。

    阿尔兹海默症。

    自杀。

    潦草的三句话,串起来的却是她这几年来最关键的生活。

    季邢突感心脏一缩,回头看她的时候,她同时也掉头去到厨房。

    季邢不意外她会回到这里,因为这个世界她本就无所羁绊,去哪都是一样,这里还有份恩,她留下,会有那么几分意义。

    他将手心撺紧的木盒放到桌上,动作很郑重。

    于她有意义的,并不多。

    眼下这些,都成了过去。

    奚月放米煮粥,然后倚在流理台前喝水,思绪浑浊。

    等调整好思绪转身的时候,季邢就站在门口。

    她皱眉,挪开视线。

    他好像没问过她:你恨我么?

    奚月捏紧杯壁上的指腹,恨。

    这是实话。

    季邢从来也知道,所以接着很平静地问出下一句:那你觉得,我恨不恨你?

    这句话的意思,可以调整为我也恨你,反倒直白。

    奚月不意外,也无所谓。

    季邢从一开始就没正眼看过她,恨和不恨间没有二选一,只有程度之说。

    季邢不喜欢翻旧账。

    他说:我们扯平了。

    时间,总能让人看清很多东西,也能让人看淡许多人事。

    例如爱恨。

    皆成过往。

    奚月不笨,季邢撂下这四年的空白,不过是想让她明白这个道理。

    他一句错了,洗不掉他行过的残忍,所以他的目的也不是要洗白,是真的认错。

    他错了,以后不会了。

    他把命给到她手上,供她泄愤。

    如果可以,他会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等她怒气散尽,挨多少刀都不在话下。

    奚月就是知道,所以才不想如他的意。

    她倒是想问一问。

    季邢,还有什么是你不会做的?

    季邢:离开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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