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着舒服的大红靠椅,欣赏窗外风景,我说这是楼,这是桥,那是轿车,天上是云。我站在长车外边,这些东西都巍然不动,我坐在长车里边,它们统统快马加鞭地往后跑,就追不上我了。
是动车,妈妈纠正我,动车在高速铁轨上跑。
我拉着妈妈,问他知不知道这些小房子前的水池子是什么。
是什么呀?
是污水厂!我大声告诉他,礼拜四的时候,章老师带我们去玩了。
蔓蔓,那叫参观。他拿手帕擦掉我嘴边的冰淇淋,妈妈的手帕很好闻,妈妈的手也很好闻,我枕着妈妈的手睡着了,临合上眼前听见他对我说不能告诉爸爸我们吃了冰淇淋,我说好,其实妈妈没吃,他只尝了一小口,揭开盖子后的第一口。这味道真难吃,蔓蔓吃吧,他说,冰淇淋也是他提出要买的。
我妈妈怎么像别的小朋友一样呢?我想不明白,妈妈比爸爸还年轻,我是说,脸上,身体上,妈妈的皮肤很白,背挺得直,妈妈眼睛大,鼻子高,妈妈眼角干净,手指像姐姐们的那样细长柔腻,我摸妈妈嘴唇,没有红红颜料掉下来,奇怪,阿姨们亲我脸时会有的,而妈妈嘴巴的形状和颜色都比她们更好看。新来的门卫伯伯说他是我爸爸后找的小妈妈,他不是,他就是生我养我的妈妈。克勒叔叔说那是因为我爸爸太忙了,没时间刮胡子。克勒叔叔也不小,但他戴着眼镜,说话冷冰冰的,我觉得他比爸爸年纪大很多很多。
我问爸爸怎么不戴眼镜,爸爸说他这么好看的眼睛为什么要挡住?我又问妈妈为什么不给爸爸戴眼镜,他都看不清人了,妈妈反问我他什么时候看不清,我老实说上回你们去游乐场坐摩天轮,忘记捎上我,我看爸爸凑你凑得老近了,那不是看不清才凑这么近的?
妈妈听完,连忙举起书本,我拿下来,他的脸颊红扑扑的,像不等吹凉就喝了一口锅里的鸡汤。
蔓蔓,你看错了。妈妈声音小小地否认。
我没有!我不服气,那天我抬头抬得脖子都酸了,爸爸从巡场的茜蒂公主手里接过我时,他一点也不感到抱歉,或者愧疚。
爸爸,你告诉妈妈!
爸爸用大脑袋把我挤开,抢占了妈妈的膝盖,舒舒服服枕着妈妈大腿:你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是好孩子,我听妈妈的话,蔓蔓不是。
我气得想揍他,爸爸那副找打嘴脸,那副狡猾得意的样子,我承认爸爸的绿眼睛很好看,可我总是望着这双绿眼睛恼火,我没法对他动手,听说我还是小孩时(有人说我现在也是小孩,我不赞同,此处不谈)一刻也离不开他,根本是无稽之谈,特别是几年后与他的关系越发紧张,每天都硝烟四起,然而当时,这时,我只对他也像个儿童一样的耍性子无奈,因为妈妈显然很吃他这一套。
你说说他呀!我催促妈妈,妈妈干脆拿书页遮住自己,爸爸就抱着他朝我傻笑,得意极了。
后来我升上中学,让我同样恼火的还有学校里说妈妈闲话的小屁孩,说我弟弟坏话的小屁孩,我是alpha,青春期时身材突飞猛进,甚至比九年级学生都还高一整个头,或许妈妈给予了一些特别的东西在我的女性身体里,手臂里,四肢中,我无法准确描述,反正我能轻而易举把他们抓起来,扔进浅水池(水位只到他们脚踝那么高),做这些事我觉得没花什么力气,上课铃响了,我走回教室上课,往抽屉里翻我的语文电子书,毫无心理负担。班主任叫我出去,语文老师有点怕我,但班主任不怕,她也很好看,当然,没有妈妈好看,班主任比妈妈更加年轻,但她耳朵上挂着的小玩意儿丝毫不影响她的动人,因我微蹙的秀丽眉头也不影响,我对一切好看的人或物都没有抵抗力,乖乖跟她走了。
她跟我说了什么、她精心准备了什么话来教育我,我全忘了,我同她承诺了什么、保证再也不干什么,我也不记得,我只对最后阶段,瞧见几个湿漉漉的可怜虫沮丧地走进办公室时,我所表述的那句话有印象:被你们嘴里的婊子生的女儿打出屎来的感觉怎么样?
Miss.杨气坏了,她把我叫到校外,拿手拍了下我的脸,双目湿润,像要哭,脸蛋圆鼓鼓的被愤怒憋得通红: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妈妈?
我......
我那天说了什么胡话?杨宛兰独特漂亮的红发丝晃在她脸旁边,连睫毛、眉毛也是有红色沉积着的,我的呼吸离开她嘴唇、我的双手放开她后脑时,脸上真的挨了一巴掌。
Miss.杨摸我了!
当时我的内心是如此反应的,随即我的大脑骂我蠢蛋,告之我把这段关系搞糟了。
好了,回到开头,后面的故事后面再说,继续追溯我八岁时的童年往事。
关于我的父亲为什么没有葬回伊美,我没有问过,许心木问过,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告诉他原因,我离开家才知道大人几乎不会与小孩好好说话,在在我和许心木、许心卯的成长过程中,我们的家长从不这样。
当时我在露台上接杨宛兰的来电,杨宛兰叫我拿给我妈妈接电话,我照做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