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演笑而不语。
段老爷走到哪都带着阿财,别说什麽特殊感情,瞎子也晓得最起码是当家心腹,所以他也只是随口问问,虽然谢左确实对阿财有些兴趣。
阿财这个人特别机伶,做为一名下人他看似唯唯诺诺,其实脑子挺聪明,懂得说话还有些胆量,当然他的胆子十之八九是段演给惯出来的。
「不然退一步,让我瞧瞧他面具下的真容如何?」谢左一双眼珠子黑亮的很。
「保持神秘,不好吗?」
谢左坐直了身板,不满的表示,「唉,看过的人说什麽风凉话啊,如果有个人成天戴着面具在你面前晃,你不会想知道他的长相?」
段演勾了勾唇角,优雅的微笑,「路边有不少戴面具的戏子,谢公子这麽有空,一个个摘下来过过瘾?」
白他一眼,谢左接着道:「你可知,我昨夜带阿财去喝花酒,他就坐在那滴酒不沾,我硬要他喝,他竟然别过脸去喝,面具也不拿下来,只开了一个小缝,结果我什麽也没看见。」
说到激动处,男人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最可恶的是!我伸手要摘,那个小奴才竟然搬出你这尊佛来压我!说什麽他不能自己作主,得经过老爷的准许。」
「说真的,他是不是比你好看?不然你这麽宝贝做什麽?好歹我们也相识多年,就让我瞧一眼如何?就看一眼!」
对他的要求段演始终充耳不闻,只专挑他的语病,「谢公子记差了,不是才两年吗?」
谢左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任凭他说得口沫横飞,对面的男人依旧不为所动。
「谢公子若想找人作陪,京城有不少学识渊博的文人雅士,我可替你引见,阿财不过是一名粗人,况且若因玩乐而耽误了份内工作也不好。」段演朝着他笑,眉眼如墨画,薄唇似勾月,笑得那般温文儒雅,却隐隐透出不容拒绝的威仪。
身在帝王家,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自保能力,谢左当然听懂了段演的话中话,「不麻烦了,你有空陪我到外面走走就好,反正我这趟来监工顺便帮你送信,没打算留太久。」
瞟一眼桌上原封不动的信件,男人提醒道:「不看吗?」
段演低垂眼帘,慵懒一笑,他早知信中内容。
「段老夫人病得不轻。」稍作停顿,谢左似是难以切齿的开了口,「我这回前去拜访,甚至没能见着她,好歹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不该回去探望吗?」
「亲人」口中低喃,一丝幽冷的眸光瞬闪即逝,正眼,又是那派云淡风轻,「国舅爷果然性情中人,对段演的关怀已达到爱屋及乌的地步,这般情深义重,草民实在无以回报。」
「哇───!」谢左整个人都要向後翻了过去,他瞪大了眼,「嫌我多管闲事直说便罢,别老搬我的头衔,我又不是你的国舅爷,我是隔壁的国舅爷!还有草民又是谁啊?别让我一句句纠正你。」
叹了一口气,男人正襟危坐道:「我知道,你的江山,你的事业,都是自己挣来的,可你想想,生死未卜的段演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已经是瑞王身边的策士,段老夫人虽不是朝廷重臣,也是伏屠重要的经济後援,当时天下乱成一团,你也不能怪她无情!本家还有那麽多人要顾,她老人家纵使有心想接你回府,以当时的背景终是力不从心啊!」
瞧他说得这般用力,段演笑了一声,「呵,你误会了,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唉,你别老那样笑!」谢左一脸古怪,「你笑起来好看是好看,但我怎麽看都觉得你笑得奸臣奸臣!喂,你真不看信啊?」
段演这回倒真笑开了,「你在红颜阁风流了一夜才想起这封信,想必信中内容也不是那麽重要,不是吗?」
谢左一脸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道:「哇这下可好,我倒成了你的藉口。」
「谢公子快别这麽说,你远道而来,今夜就在府中稍作休息,让段某为谢兄接风洗尘。」段演向门外吩咐道:「刘巡,替贵客备妥东花院的上房。」
「免了,我住红颜阁快活得很,不麻烦,不麻烦。」男人起身,伸了个懒腰,「哪天你家阿财的面容要公诸於世时,记得叫上我。」
命刘巡送客,走了谢左,书斋又回复阒寂无声,信仍是要看,哪怕数年来都是一成不变的内容。
那封寓函写得文情并茂,然而不同於往年,在邀请之後,短短一行犹如不足挂齿的附带事项,却锁住他的目光,甚至令段演陷入许久的沉默。
当日,总管事领了一道命令,段府上下动员。
若要从映翔南端前往伏屠国都,这趟远门势必得花费数月的时间,随行的人选极为重要,为首的几位由段老爷亲自指名,其余服侍的奴仆则由总管事决定。
再来必须挑选良驹,当年随瑞王征战沙场,沿途收获不少一等一的西域马,段演辞别时王特准他择选,後来段府的商船名扬天下,他更进一步的繁育大量良马,如今量虽未及,但质未必会输王府的战马。
主子不在,生意还是要做,外柜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