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段府出发至今,阿财没去计算过了多少时日,倒是记得少了哪些人,这情况与当年征战南北时有些相似,但那是战争,这可是返乡。
本家的大宅门就在前方,他有些却步不前。
「怎啦?」
男人搂过他的腰,阿财微仰着脸,摇头,扯了个笑容回应。
他的担忧写在脸上一清二楚,段演在他腰上搔痒,将阿财逗得笑了,瞧他乐得东倒西歪,男人轻声说:「别怕,有我在呢。」
段老爷这麽说,他眼波流转,定神望向那人说道:「小的没怕。」不怕,天塌下来有老爷顶着。
阿财像是想起什麽,猛地将头转向一旁,与仲离对上视线,他伸长脖子嬉笑着道:「小陌也别怕。」
看来某人似乎已忘了他俩正在冷战,仲离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怕?你才怕!你全家都怕!」
没想到此话一出,竟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仲公子好胆量啊!」
「阿财的家,不就是明晨园吗?」
「哈!那就是我们该怕喽?」?
仲离的脸皮厚得很,也没管那帮人说啥,挺直了椎骨迈步向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倚仗的是自信与实力。
门外守卫六名,瞧见来人,齐推开厚重的石门,门内已是大阵仗的列队欢迎,只见仆奴与丫鬟一一拜倒,齐声喊道:「恭迎三爷回府!」
这招高明。仲离在心中冷笑,瞧这排场盛大,话也说得合情合理,可段演在秦山可是做当家的,怎踏进这道门就瞬间矮了一阶!还不说映翔皇城内多的是要喊他一声大人的官员。
若不是下马威,便是迂回的提醒───这儿的段当家,可是别人。
「段演」前方走来一名老者白发苍苍,身姿伛偻,搀扶她的是约莫年届知命的妇人。
那人布满皱纹的乾瘪手指上戴着一枚显眼的金戒指,戒指上头刻着猛虎长啸,阿财心头一凛,过往的记忆一点一点复苏,他怎忘了呢,段老夫人是什麽样的人。
那枚厚重的金戒指,曾经沾着孩子的血。
早忘了事出何因,想必也不是什麽要紧事,他只记得与他一同入府的那孩子浑身是伤的让大人们包围着虐玩,早已奄奄一息的孩子没能撑住无情的一记耳光,被一掌扇得翻倒在地,纯金的戒指上流着赤红的血,格外刺目。
出於自我防护的本能,他向後退一步,躲到了老爷身後,仲离则是别过脸去,眼不见为净。
「终於你终於回来了。」段老夫人年过七旬,举步艰难,枯槁般的手在空中颤抖,企盼着抚摸儿孙容颜,面前那人却似一尊佛像,庄严而不为所动。?
「王母啊,这位公子尚未喊您一声,您怎就这麽把人给认了?」来人体貌魁梧,相貌也算堂堂,就是气质差了些,说起话来流里流气,打量人的眼神也相当无礼,另一名男子衣着华贵,却跟屁虫似地紧跟在後头。
「老爷、二爷。」搀扶着段老夫人的陈咏出声提醒。
段元天从垂花门走来,由上而下明目张胆地将段演瞧了个仔细,「啧啧传闻听过不少,今日一见庐山真面目,段当家果真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啊!」
此话一出,站在段演身後的众人无不睁大双眼,面面相觑。
出现啦!这世上竟然有人敢公然调戏段当家!?
弟兄们已在心中为这位公子点了柱香。等会儿要是打起来,头一个死的定是他。
「呵。」大家都忍着,只有仲离笑出了声。
段元天扫了他一眼,似是眼熟,「你」
「久违了,大少爷。」仲离眉目含情地笑,微微欠了个身,姿态妩媚,十足小倌样。
这好久不见的媚态让阿财顿生不祥的预感,知道仲离可是恨透了这人,阿财怕惹出事端,赶紧拉了拉仲离的衣角,要他别再出头。?
谁知他的小动作反倒引来段元天的注意,只不过看了一眼,语气中尽是赞叹,「这这真是绝了啊!」
阿财吓了一跳,对上豺狼饥饿的眼,那人不怀好意地笑道:「这位可是弟妹?」
万万没料到会听见这话,阿财脸一红,更是风情万种,看得段元天情不自禁地都要出手碰触。
「若是,段公子岂不是太失礼了?」段演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这人还真将他当装饰了。
段元天连犯大忌,雷嚎弟兄们的手早按在剑柄上,温麟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已是备战状态。
「我说你我虽是初见,按辈份,一声大哥不能少吧?」男人得寸进尺,对着段演说话时,甚至还直瞅着阿财瞧。
「元天!」段老夫人一声喝阻,终於让不知好歹的登徒子闭上嘴。
「段演,我儿的孩子啊这麽多年了,老身有许多话想对你说,来快进来吧,这一路你们都辛苦了。」刘惠主动牵起段演的手,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一幕,等待段当家下一步动作。
段演唇边含笑,一副孝子慈孙的模样,段府带来的人马抹去额前冷汗,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