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大从校门到教学楼的公道旁都种了郁郁葱葱的樟树,树下的石凳有零星几个学生背单词或诗朗诵排练。作为顶尖学府,纵使是大学,学习的氛围和南高相比也毫不逊色,这次竞赛地点定在数院的实验楼里,主办方显然也有为这个全国数学专业排名第一的学校提前挑选好苗子的意向。
来考试的人陆续集中在楼外聚集,参赛的都是各个学校最优秀的学生,青春的躁动期仿佛不存在于他们身上,过半的人甚至直接穿了自己高中的校服来。在这些人里冬青就显得格外打眼,十一月初的帝都已经入秋,低于十度的天气里她甚至只在露脐灰色背心外面套了件白衬衫就来了。
当事人还毫无自觉,甚至嫌弃起一同前来的老师:“我看其他学校都不要任课老师来,你这样搞显得我很紧张一样。”
“我是回来看导师顺路陪你,好心当作驴肝肺。”数学老师颤抖的食指指向她,“还有你这个脑袋是怎么回事?!”
冬青晃了晃束成高高一绺的马尾:“不好看吗?”
“!!你这个颜色!!下周其他老师看到不要被你气死!!”
冬青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这是染发喷雾,洗一下就没了。”这时恰好考场的玻璃门被推开,她跟老师挥手,“那我进去了啊。”
数学老师无语凝噎地看着那颗粉红中又夹杂着几丝灰的脑袋走进人群里,身边的人像是怕什么传染性疾病似的,自动离她一米远。处于圆心的冬青丝毫没有察觉,马尾左摇右摆看起来十分活泼地蹦上台阶。
数学老师:“………………”
要不是这个学生是她亲自教的,她也不相信这人自从进高中后每次数学考试都是满分,平时做题甚至称得上勤奋。她此趟回母校看望导师不假,也打算向老师引荐一下冬青,现在看来只能打消念头,这丫头片子的烂脾气先不说,这打扮可能会让外人误解南高的校风。
等到太阳从直射变成斜射,考试终了的铃声终于响起,同一考场里相识的人已经开始对答案,监考老师在监考时也能看见试题,清点完试卷后也忍不住交谈。
“我看今年卷子出得真难啊,最后一题的洛朗级数是不是太超纲了?”
“我考场有学生做出来了,她自己从实函数那边推的,强得离谱。”
“这得提前学多少?她数学分析得都学完了吧。哪个高中的这么厉害?”
“南高的。”监考老师拿笔指了下窗外,“喏,那个小姑娘。”
同僚顺着他指的方向滑动视线:“哪个?”
“粉红色的那个。”
同僚沉默半晌:“我以为她是隔壁美院过来参观的。”
“人不可貌相。”监考老师意味深长,颇有前辈传授经验的姿态。
冬青才不关心别人对她的看法,急匆匆在校门口拦了一辆的士。竞赛题大多计算量不大,她本以为能提前交卷,结果硬生生被几道题拖到了最后一秒才写完,和邓春平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算上路上的时间,等她到赛道说不定男人都已经骑完了。
她点开sns,邓春平在她考试期间发了几个视频过来,其中一个除了轰鸣的发动机声外还含糊混合着两个人交谈的声音,想来就是今天和他一起来的朋友。
冬青把那个视频来回点开看了两三遍,邓春平对自己的过往讳莫如深,说起来这还将是她第一次接触他身边的人。
往下翻到最后,最新一条消息是他即将上场,这位朋友会在入口处接她。
周六下午的帝都高架罕见地不拥堵,司机压着限速线把她送到目的地时比软件预计的还快十分钟。
坐了四十分钟车,冬青头重脚轻地下来就看见不远处白面皮丹凤眼的男人冲她摇手,一对招子跟进了沙子似的不停眨啊眨。
冬青把水桶包的链子在手上绕了两圈,抓着包带径直走过去:“你不是中央医院那个医生吗?”
陈亚辛微愣:“邓春平一直和我说你很聪明,没想到记忆力也那么好。”丹凤眼又轻佻眨了两下,“你好,我是陈亚辛。”
“我是冬青。”
“赛道太吵了,我带你去看台。”
冬青默不作声点头,她下半身收脚工装裤配马丁靴,白衬衫松松垮垮挂在肩膀上,锁骨上坠了一粒银色项链,跟来往人字拖加沙滩裤的画风格格不入。
时不时有人上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跟陈亚辛搭话,全都被他挡了回去,冬青就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站在一旁。
“早知道当护花使者这么累我就让邓春平自己来了。”
冬青无所谓:“等他们发现我是A就不会纠缠了。”
陈亚辛默默凝视她一会儿,道:“刚刚有两个人是O,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在意?”
“……抱歉,我没注意。”
“……也是,你考完试又坐了那么久的车,理应累了。”陈亚辛摸出一根烟抿进嘴里。
不是比赛日看台基本没什么人,冬青随便选了个风小的地方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