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鹏了,「他惦着顺道给你,结果没见着人就追过来了。」
「那他人呢?」
「非说回家吃,这会儿可能都到高架桥上了。」
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随处可见的是哈出嘴的白气,还有脸上的冻皴;远处一片鱼白之色,天蔫不拉几,不时飞过几只鸟儿,转瞬间又消失在暮色中。
打口袋里掏出磁带,书香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随后努了努嘴,说吃饭介吧,又把它揣进了兜里。
棉大衣和狗皮帽子算得上是一套组合,包括鹿皮鞋,哩哩啦啦地,书香穿两年半了。
灵秀问儿子元旦穿啥衣裳,把他大爷给买的羽绒服准备了出来。
书香惦着换上二哥结婚时穿的内套西服,因为板实又不得耍巴,就又改成了往日里的老三套——树皮色工字裤,运动鞋,外加一条军绿色长袖体恤。
值得高兴的是,新历年之前总算把贺卡打发出去了,钱不少也不多,但都是大伙儿齐心协力挣的。
订餐也是球队这帮人一起去的。
交完押金,浩天问杨哥,说到时咱都喝啥,毕竟班主任和任课老师都在宴请行列,总不能瞎对付。
书香说红酒太贵,打饭店买更贵,再说也喝不出啥排名来,还不如直接招呼白酒呢,反倒更随意。
至于说饮料,书香说月底内天不正好逢九吗,一并都打集上批发……这些琐事儿零碎都跟妈说了,包括期间看见大鹏时问及的元旦安排。
灵秀说问过沈怡。
她说你表嫂不想去,话锋一转也问起了大鹏,「对了,他怎么说?」
「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书香转悠起笔来,「可能有别的事儿吧。」
这么说有点含煳,不过内会儿大鹏确实表现不佳。
以为他挨欺负了,书香就问咋了。
大鹏说没事儿,脑袋一低,支支吾吾说上礼拜刚泡完……「明儿你几点撤?」
算不上困扰已久,但迫在眉睫,于是,书香跟妈又重复了一遍,「是我找你介还是直接去?」
除了元旦欢庆,除了吃饭,之后还有场球,真要说事发突然,倒也谈不上。
灵秀说直接去吧,答应得挺好,然而转天吃早饭时又改了主意。
「还是找我来吧。」
她说,她还说,「兴许能搭伴儿呢。」
喝了口疙瘩汤,书香又抄起一张大饼。
「你不说我也得找你介。」
他笑嘻嘻地,「想着给我留座啊妈。」
灵秀说留个屁座,谁知道你几点过来。
放下筷子,她点了支烟,这会儿,儿子已经把咸菜丝铺在了饼上。
书香问她还吃不吃,灵秀说饱了还吃,他「哦」
了一声,也没管
一旁伸出来的筷子正加鸡蛋,就把盘子端了过来,都扣在了饼上。
盘子放桌上,把饼一卷,他就大口咀嚼起来,要不是妈说了句吃饭别吧唧嘴,多寒碜,他还真没注意当时自己内形象。
衬衣外面套了件毛衣,穿好羽绒服,书香把球衣球靴都装到了提包里,提熘着放后车座,天还没亮。
跨上二八铁驴,他打灵秀手里接过吉他,挎在肩头,妈把围脖给他又系了系,帽子也往下抻了抻。
他说捂得那么严,快喘不上气了,把围脖往下又捩了捩。
灵秀说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嘟起嘴来,说找着闹肚子呢,把围脖又给他罩了上去,「别忘了找我介。」
「妈你都说多少遍了。」
岂料话刚出口就被灵秀一句「嫌烦是吗」
给怼了回去。
「没有。」
他说。
周遭一片静谧,堂屋和厢房泻出来的光连在一起,模模煳煳地,妈就是在这虚影中哼了一声。
「妈。」
他召唤着,他抓住她胳膊,说:「茶话会上有我节目。」
「跟妈说多少遍了?」
妈也说了这么一句,她说绑你身上得了,虚影中,她笑了,内双杏眸还眨了眨,目光流转,她说:「不又该嫌烦了么。」
难得不用上课,百年不遇。
李学强也说,教了那么多年书,这届学生,也即是三班,是他所带班级最抱团的。
由此,还挺感慨,他说这就是凝聚力。
「那就来一个呗。」
有人起哄,他扬扬手,说就老师这破锣嗓子,说是如此,还是以一首《恋曲1990》拉开了元旦联欢序幕。
别说,上课时倒没脚着怎样,或许是因为只在前排开了两个管灯,或许是拉上窗帘彩灯效果明显,这会儿唱起来还真是破锣,不过唱罗大佑的歌正好,说哭不哭的,有沧桑,有悲凉,低沉中还略带些鼻音,换别人唱还未必有这效果呢。
因为不用上课,可能本身也唱美了,一曲过后,竟破天荒又来了一曲《明天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