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非川东侧的莫离驿,如今是大唐前锋军队的大本营,数千名游弈斥候以此为起点,不断的向青海腹心之地巡弋渗透,查探敌情的同时,也在不断的扫荡消除一些战场内外的不确定因素。而这些所谓的不确定因素,绝大多数都是指的生活在青海地区的土羌与鲜卑部族。
这些游徙的部族们,单轮个体的话自然算不上极强。甚至一支两三百人的游弈精锐,便足以扫荡数个分散在荒野中的土羌部落。可是一旦这些部落有了组织集结的趋势,那就会成为未来战场上一个不容忽略的变量,特别在战线拉长,战争陷入胶着的情况下,这一股变量都有可能影响甚至决定战争的走向。
毕竟往年吐蕃之所以挖空心思的兼并吐谷浑,除了疆域领土的直接扩张之外,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对原吐谷浑人口的控制。吐蕃兼并吐谷浑之后,在后续与大唐的几场大战中,有一半的兵力都是直接来自于青海当地。特别是在大非川一战中,钦陵更是将主场优势的人海战术运用到了极致。
噶尔家父子乃人中龙凤,统治青海地区长达几十年之久,自然也建立起一套颇为缜密的统治模式。但在历史大势的潮流中,个体能力即便再强,都会显得单薄无力。
钦陵过往的威赫战功,自然让整个天下都不敢小觑其人。可是当他面对大唐与吐蕃这当世两个最强大的政权步步紧逼的时候,同样也是显得无能为力、难挽颓势。
过去几年时间里,噶尔家在青海的统治基础被不断的压缩、破坏,对青海疆土与人口的控制力不断被削弱,使得其政令的约束力也越来越薄弱。
时至今日,就算大唐军队再次长驱直入,钦陵也很难再组织起几十万的大军去迎战大唐,重复往年大非川一役的辉煌。
当然,大唐的影响力虽然不断的在向青海方面渗透,但毕竟时日仍短,还没有达到完全取代噶尔家族的地步。
因此眼下的青海,除了大唐所实际控制的海东地区以及噶尔家族一直盘踞的海西,其他地区基本上处于一种无序的混乱状态。而青海当地的这些部族,也因为这种对峙与拉锯的态势,有幸享受到一种短暂的、不受统治奴役的自由。
但这一份所谓的自由,给人带来的却并不是无忧无虑的超脱,反而是一种无依无靠的惶恐。特别是在眼下青海大战即将展开的情况下,由于这些部族们并没有明确的归属、要受哪一方的军令节制,自然交战的双方对于他们也就没有施加保护的义务。
战争中并没有什么绝对的正义,区别只是立场不同。大唐的军队进入青海,也绝对谈不上是什么路不拾遗、恐伤人命的仁义之师,为了加强己方的战略优势,自然也要加强对战场周边人事资源的搜集与把控。在双方大军还未正式遭遇、列阵开战之前,那些游荡迁徙的土羌部族便是这些游弈斥候们的主要目标。
无论什么时候,弱小便是原罪。那些被大唐游弈斥候们所发现的土羌部族们,其命运早已注定,能够选择的余地实在有限,顺我者未必昌,但逆我者则一定亡。
当大唐游弈们正式展开军事活动的时候,莫离驿这一大本营顿时就变得热闹起来。每天都有许多的土羌民众们被驱赶至此,大唐军队虽然未必需要仰重他们的人力才能成事,但也绝不能容忍将这些部落人口放纵在外。
眼下大军主力虽然尚未正式进入青海,可等到大军开拔之后,后勤补给就会变得无比重要。这些土羌部众们就算不听命于吐蕃,仅仅只是出于贪欲,只怕也会穷极行险、寇扰唐军沿线补给,自然越早收拾掉越好。
只不过,这么多的羌胡民众被驱赶到莫离驿来,该要如何处置管理,对唐军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虽然大战在即,不可滥施仁善,但也不可滥杀无辜,从肉体上消灭这些羌人牧民。
其实讲到对于边地胡民的镇抚管理,大唐自然拥有着丰富的经验。过往岁月中,对周边不恭政权多次掀起灭国之战,战争中所带来的俘虏何止巨万,数量远不是眼下莫离驿所聚集的这些羌民可比,或是羁縻于边地,或是内附于州县,基本上都能得到妥善的安置。
但眼下莫离驿所聚集的唐人力量乃是前锋的游弈精锐,功能性更多体现在战斗方面,对于地域与人口的管制所能采取的手段也不多,不免就显得有些焦头烂额。
“禀告将军,赤水营巡狩归来,搜获羌徒六部合三千余众,请遣军使导引归营!”
莫离驿前锋大营中,外出巡狩归来的游弈部伍归营奏告收获,而端坐营帐中听取汇报的前锋主将郭知运早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松惬意,闻言后只是有些不耐烦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然后他便吩咐军中吏员前往整理造册、人物分别安置。处理这些杂务的同时,郭知运的视线仍然没有离开案头的文书,哪怕端坐不动,额头上仍然有细密的汗水沁出,可见脑力劳动同样非常的繁重。
不多久,又有营卒匆匆入帐禀告道:“将军,西营三十余帐羌人哗闹……”
“为何如此?”
郭知运闻言后眉头顿时一皱,直从席中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