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郁槐许久不曾踏实睡个懒觉,这日上午,便难得地多在榻上赖了一阵。起身之后,不紧不慢地吃了孟老娘留在锅里的饭食,先寻到郑牙侩,与他打了声招呼,然后便也去到稻香园。
午后,约莫未时初,郑牙侩夹着两本大簿子,匆匆地赶了来。
他从孟郁槐和花小麦这两口子手里,是挣了不少钱的,因此见到二人,笑容就扯得格外大,嘴角简直要咧到耳朵根,甫一进门,便笑哈哈地道:上午郁槐哥同我说,想要在村里买块地盖新房,我便立刻将手里的地全翻看了一遍,果真给我觅到几处合适的。听郁槐哥的意思,是打算把这新屋子盖得离稻香园进一些,是不?有一两块地,我瞧着都挺好,你二位要是得空,这会儿咱们就去看看?
他这样殷勤,花小麦便少不得也与他说两句客套话,不外乎多谢你上心云云。
郑牙侩连连摇手:千万别说这客气的话,郁槐哥和嫂子你照顾我的买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且小时候,我也没少跟在郁槐哥屁股后头打转,给他添麻烦,就算是看在这上头,盖新屋的地,我也得给你们张罗妥当了不是?我看中的那两块地,一块大,一块小些,只不知你二位想盖多大的房子?
这事儿花小麦之前就跟孟郁槐商量过,忖度着既然是自家住,又是在村里,房子盖得太大也没意思,除了堂屋和主屋之外,再有三四间厢房也就足够了,省下的钱,不若拿来将屋子造得精巧些,人住在里头也舒心。
两人也不废话,跟着郑牙侩便出了门,将他选中的地,好好看了一回。
那两块地,果然都是在稻香园附近,其中一块大一点的约莫有一亩多,四下里十分宽阔,一眼望过去全是农田;另一块稍小些的,也有六七分,离稻香园更近,走上一两百步就到,与从前的小饭馆儿一样,后头同样倚着一片密密实实的林子。
花小麦同孟郁槐先是将两块地都转了一遍,琢磨片刻,又绕回到那块稍小的地前。
背后那片树林,委实非常茂密,人站得近一点,轻易就能嗅到树叶的清香。秋天落叶多,被风一吹,在空中打个旋儿,飘飘忽忽落到泥地上。
喜欢哪处?孟郁槐光是瞧瞧花小麦的神色,心中其实就已经有数了,却偏生还是要问一声。
花小麦便抬头看他一眼。
我想着,若是把家安在农田边,春秋两季农忙时,难免会有些吵闹,等孩子生出来,多少要受影响。
她盘算着道:倒是这里,虽然小些,却比另一处离稻香园更近。而且这附近没有别的人家,咱们住在这边,既便当,又幽静。所以
孟郁槐与她存的是同样心思,闻言便笑了,转过身对郑牙侩点了点头。
那我们便定了,就是这一块罢,回头价钱方面,还要请你多跟帮着打商量。
郑牙侩一拍大腿:郁槐哥你这话说的,我肯定帮你讲价啊!你要是信得过我,像那起泥瓦匠、木匠,索性也都交给我一并帮你张罗,包管请来的匠人,是最靠谱的!
第三百话 礼云子
之前替稻香园张罗扩建之事的那一批匠人,如今已去了城中帮景泰和与花二娘的铁匠铺做装潢,眼下盖新屋,的确是需要格外请些工匠。
郑牙侩拍着胸脯再三保证说,他那里请来的匠人,一定是干活儿精细为人憨实的,孟郁槐几番思量,考虑到他和花小麦都甚少有闲工夫,索性便将这事托给了他,只少不得多叮嘱了几句,让他多帮忙盯着些,莫要被那起偷奸耍滑的货色浑水摸鱼。
郑牙侩高高兴兴地答应着去了,当晚回到家中,孟郁槐便又特意问了问花小麦和孟老娘,对这新房子,可有特别的要求。
孟老娘那边是如何回答的,花小麦不得而知,自个儿绞尽脑汁想了半日,除了想要个灶具齐全的大厨房,添一只结实舒服的新浴桶之外,竟仿佛就再没有什么东西,是非要不可的了。
毫无疑问,在这火刀村里生活,是万万比不上她从前的时代那般便利的,不过日子长了,渐渐习惯起来,好像也没有甚么是绝对忍受不了的。
这种原汁原味的乡村生活,其实也挺不错。
孟郁槐将盖房的事一肩揽下,不需孟老娘和花小麦操半点心,也就是买下地的六七天之后,新居便正式动工。
十月,接连下了几场小雨,天凉了。
鱼塘中添了一层肥泥,做越冬的准备,最近来稻香园的食客们,也渐渐地喜欢挪进屋里用餐,临窗观景,同样惬意。早两日前,曾与杨氏同在稻香园游玩过的一位冯夫人,遣人前来定下了两桌筵席,宾客名单中,芙泽县的不少达官贵人赫然在列,于是。铺子上上下下,便立时忙碌起来。
花小麦打发伙计特意去了一趟省城,采买了不少本地难得一见的食材,园中也里里外外地彻底清扫了一回。得闲时。三位厨子凑在一处细细商议了好几遍,将菜单定下,一应准备功夫做足,只等贵客登门。
这日午后,雨停,天空中难得地露出一丝太阳星儿。忙活完厨房里的事,汪展瑞就与花小麦打了声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