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燃迟疑了一下:“消炎药,医生给开的。”
范思涵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你以为我是瞎子还是不识字?告诉我,盐酸舍曲林和奥氮平,哪一个听起来像是消炎药?”
既燃的脸上又挂上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那你觉得这能是什么?”
范思涵深吸了口气:“你当我真是什么都不懂?这种药我也吃过,用不着看说明书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蒙谁呢?”
既燃怔住了,他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戏剧性的情节出现在除了自己之外的人身上。而之前那制住他的人比他的反应大多了,孟准几乎是瞬间歪头看向范思涵:“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药?你为什么会吃过这种药?”
范思涵没心思和他解释什么,至少不是现在:“有什么话咱俩回头再说。现在能不能请你先出去?我想单独和既燃说两句。”
孟准挑了挑眉。他知道对方既然这么说了,自己再纠缠也没用。而且范思涵不是也说,他们俩可以“回头再说”嘛。那他就等着这个回头,反正对这个人,自己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于是他默默的退了出去,把这凌乱而狼藉的空间留给两人。
“你可以把手放开,让我把药吃了么?”既燃的耳朵敏感的捕捉到有人走开的声音,自从眼睛暂时性不能使用之后,他的听觉倒是灵敏了不少。果然上帝拿走一些东西,自然会用别的来弥补,至于这种补偿是否奏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把话跟我说明白了,我就放手。”范思涵就像守卫领土的野兽一样寸步不让的要求道。
既燃叹了口气,一松手,让手心的药片呈自由落体掉在那一片乱七八糟的残骸碎片中,滚了一圈,便再也找不见了。
“你让我坐一会儿,行不行?我有点累。”既燃轻声说道。
范思涵就扶着他,用脚随便在墙边扒拉出一块空地来,让他贴着墙根缓缓坐下,自己也坐在他身边,等着他的下文。
既燃知道,自己不说实话是绝对不行了,这位涵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以敷衍和应付。他只有从实招来:“其实都是老毛病了。在美国那会儿,我继父出事之后,他们强制我做了两年的心理治疗,药物配合咨询。所有人都以为我好了,当然,只有我知道,那是我让他们以为我好了,我骗了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尤其是在前段时间,和靳明远在一块的时候,我几乎都要相信,其实自己已经痊愈,不过可惜,假的真不了,最后还是爆发出来了,似乎比以前还严重点,我觉得,我快要压不住它了。”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我最终还是输了,输给自己的心魔,它原来一直都还是呆在这,从来没离开过。我不得不去看医生,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开到这些药,你知道的,处方药,在普通药房里根本买不到。”
“你同时吃这两种药,如果我没猜错,是躁狂和抑郁,双向发作?”范思涵的声音有点抖。
“应该是吧,为了不一边倒的太厉害,总要平衡一些。”既燃平淡的语调像是他在说的不过是今天的天气这样实在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是范思涵很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可是长期服药会抑制思维,甚至让人变得麻木和迟钝”
既燃笑了笑:“看来你很懂行嘛。现在我真的要相信你说的话了,你吃过这种药。”他的脸色转而变得正经起来,“所以,也许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了,我要趁着自己还没变得像个木头人,不能动也不想动之前,把没做完的事情完成。”
“你真以为自己是铁人吗?先不说你心理上的问题,就你这双眼,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看得见,要怎么去报仇,怎么对付孙显明?”范思涵焦躁起来,“算了,既燃。不要再和他斗下去了。趁现在还来得及,从这个游戏里退出去吧,悬崖勒马,还不算太迟。”
“退出去?怎么退,怎么能退?如果我现在是和靳明远在一起,可能还会考虑是不是要放弃。可是都已经这副局面了,我怎么再弃局?还有什么值得我害怕,值得我犹豫?更何况他又回来了,我就更不能一走了之,把他扔在这个漩涡里了。”短短几句话,既燃的语气从颓丧到激动,再到平缓,转了不知几个来回。
范思涵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虽然他并不能体会,究竟既燃对靳明远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这其中一定不仅仅只是利用和做戏,否则,他所认识的那个冷酷的既燃,不会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样子。他觉得这两个人简直是一盘算不清的糊涂账。
“如果坚持不下去,就算了吧。反正即使没有你,没有了这个大计划,范家也不会倒。我们还是会和孙显明互相牵制着,继续斗下去的。但那时候,一切就都与你无关了。有的东西,得不到也未尝是件坏事情,只能说,它本就不属于你,争取过,试过了伤过了,也就这样吧,人总得学着放弃一些才行。”范思涵突然懂得为什么之前既燃会说,自己对他的感觉不过是物伤其类了,这些话,他也分不清究竟是说给既燃听的,还是说给自己。难怪一向玩世不恭的他只有面对既燃的时候,才有些不同平时的反应,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