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讼的作息是极为规律的,偶尔写写东西的时候才会开一次夜车。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秦讼第一反应是班里那几个留学的小鬼又给他惹事了。
他按亮床头的灯,没好气地摸过了手机。
手机偏白的灯光显得有些刺眼,秦讼定睛一看——不是学校里的人拨来的电话。
他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头痛,白谨怎么会大半夜给他打电话?
“喂主人。”接听键被按下的同时,电话那头传来一段颤颤的人声,小东西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电话被接通一瞬间,白谨如释重负,胸中淤积的情绪好像悄悄散开了。秦讼低低地回了一句“嗯”,看样子因为他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显得情绪很不好。
“打打扰您了,可以占用您几分钟时间吗?”
“想和您说说话。”白谨的咬字很轻,很慢,嘈杂的电流声似乎马上要遮盖过他渐轻的声音,秦讼忽然生不出责备的意思,只重重地叹了口气,示意白谨说下去。
值班的诊疗室里有张为病人检查用的床,白谨一点一点挪到床边的角落里去,扬手拉上了淡蓝色的帘子。
安全了,他这样想。
“主人”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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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主人”
秦讼依靠在床头,听着电话那头的白谨一声一声地叫他,唤他主人。白谨很少如此直接地表现出依恋的情绪,柔软的吐字缓解了秦讼焦躁的情绪,他一方面觉得很受用,另一方面却又想了解白谨此时的心理状况。
“好了,别学奶狗撒娇,出什么事了?”
墙角有些脏,白谨不敢靠上去,他的头软软地搭在床沿上,眼前是微微飘动的淡蓝色帘子。某种微妙的情绪在心底悄悄地流动,似乎很快就要破土而出。
“我想只做您一个人的白谨,可以吗?”
秦讼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他不带新人的原因,很大一部分也出自这里。新人没有经验,很难把控游戏与生活之间的平衡,动辄就会产生一些畸形的念头。
比如现在。
白谨感受到了电话那头的沉默,心头飘散的情绪又如乌云一般聚拢成了一团,他努力蜷缩自己的身体,“可以吗?”
“主人?”他小心翼翼地提问。
“可是”秦讼努力拿捏着自己的措辞,“可是你还是白谨医生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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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自己的家庭责任要去履行对吗?”
“不!我不要!”白谨揪着帘子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您说过这些都不是真正的我!”
“真正的我喜欢跪在您的面前!全身心地臣服于您!”
白谨的语气激动得有些过分,秦讼揉捏着额角,努力想要平复对方的情绪,“对,没有错。”
“可是无论哪一个你,你都得接受他们不是吗?”
白谨哑然。心底破土的情绪好像突然就消失了,他的大脑有些昏沉,帘子就在他的眼皮底下飘动,那么轻盈。
“那那您能保护好真正的白谨吗?”白谨的声音再度开始颤抖,颤到电话那头的秦讼有片刻的慌张。
从依恋到寻求保护。
他不清楚白谨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可以,我也会。这是我们开始游戏之前我承诺过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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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白谨轻轻地应声。
秦讼握着手机从床上起身,走到了窗边,“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窗帘飘动,深夜的风还是有些凉。
白谨猝然抓住了眼前的帘子,他张了张唇,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或许秦讼并不是他能抓住的浮木。
“对不起主人,我不太想说。”
“打扰您了很抱歉”
“惹您生气的话您可以惩罚我,您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的”
白谨突如其来的顺从,让秦讼无端有些窝火,“白谨,冷静下来。”
“主人。”白谨又唤他,可再也不是最初那样柔软的语气。
“求您当作这一切没有发生吧”
“抱歉有急诊的病人来了,我先挂电话了。”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秦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事态突然的不受控制让他有些难以忍受,他坐到椅子上,反思是否是自己的话语失当伤害了白谨。
白谨是他经手过那么多里心思最敏感的一个,这颇让他觉得有些头痛。
另一头的白谨匆匆掐断电话之后便急匆匆地跑去了洗手间。今晚的他太失态,太冲动。白花花的自来水打在他滚烫的掌心,可到底他的内心还是失落的。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白谨甩了甩手上的水,又抽过纸巾将手擦干。
是秦讼的消息。
一张图片,是那张他熟悉的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粉色的项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