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屋子,那张安置他都嫌小的木板床,很想问他在养病的时候,她睡哪儿?窝在草药堆上么?
“我让药店里的少年送了口信给这附近城市的分部,不久他们会来迎接。”他深深看了她的笑颜一眼,“你可以放心休息了。”她的死撑是怕他出事,精神上的压力比身体上的压力还大,他无法不为她心疼。
她眨了眨眼,黄金的眸子闪出意外的惊奇和不相信。
他知道她怕他敷衍她,“我的生意遍布五大国,就算偏远小国,也会有一两个分店,你不用担心我骗你。”
她瞧着他认真的态度,知他不是欺她,这才笑弯了眼。早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出身不俗,才养得这般霸性的脾气,普通人家的孩子,哪会这么张狂气魄得天经地义的。
手心刺痒,很想轻抚她薄薄唇瓣上那淘气的笑弧,他垂下眼,手捏成拳,“你休息吧,接下来的一切,交给我处理。”
她笑着信任点头,缓慢软下身子,躺入有他味道的床榻上,为着木板的生硬暗暗做了个鬼脸,扭头看他还是盯着她的,她这才真正的放松下来,合上了眼,不一会儿就陷入沉睡。
他看了她好久,直到双眼涌上一股酸涩,他才嘲弄的一笑,上前单膝蹲跪在床前,让自己疲乏的身体得到些微松懈。
垂眼看着她仰躺着的安详睡颜,轻缓的呼吸,他迟疑的伸出手,没有碰触,只是隔着少少的距离,顺着她的轮廓慢慢描绘,最后大手拢住,就像捧着了她的小脸。
指尖轻颤,他觉得感动。此刻,无论她是天殊还是国色,他都觉得很满足,空虚寞落了太久的心灵,终于得到了填补。
她回来了,他心满意足。
金秋若梦,天地间的大部分植物都过渡到了收获的金黄灿烂季节。
她呆在这所中等宅邸里已经半个月了,有时连自己都在纳闷怎么还杵在绿之国里,而不是回帝之国去办她的差事。
安坐在庭院里,裹着雪白的袍子,吹着秋风,她的一只手伸出让大夫把脉,本人早神游得不知到几重天去了。
自老大夫破屋里的一觉之后,他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
原以为他会像上回那样,用着她并非他想要的天殊的理由,把她直接送回黄莺和蓝图身边,再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出乎她意料之外,一群人将他与她恭敬的给迎接到小镇往南的一个中等城市后,他居然将她安顿下来,没有任何要送她走的架势。
说实话,她想不通。
虽然依旧不知道他的姓名职业家庭住址,交谈也只有少少的几次,可她也多少能拿捏些他的个性。如果他不想见面,就算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人,钱财大把奉送没问题,他也绝对不会多见上一面。
他先前的态度很明显,她不是天殊,所以他不想见她,不想理她,不想知道她的任何消息。
可现在,为什么他竟然将她安置下来?
百思不得其解,他是生病时脑子烧坏了还是别的啥莫名其妙的原因,才叫她想破脑子都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奇怪的男人。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的转变?
大夫将把脉的手收回,走到凉亭中央的石桌边开药单,细心的侍女端上一碗抹七乌黑的东西,服侍她喝下。
她边琢磨着那个男人所想,边喝下整碗苦不堪言的汤药,再接过甜嘴的零食丢入嘴里,有点心不在焉,思索着怪异之处。
虽然他把她安顿好后就再也没见过人影,可就她留下的这一点说,已经叫她怎么想都不明白了,不会他又企图把她当成天殊来看吧?如果是这样,她会马上捡捡包袱自己跑回荒漠之国去,白痴才愿意在这里当替身。
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到底是为了啥留住了她?尽管不限制她的自由出入府邸,但也明确吩咐不能让她离开这城市。
害她养病了半个月,心思也在他身上转了半个月。
诡异,唯一的结论是当面问他,可她根本见不到他。半个月内,她没有主动找过他,也没问过他的任何情况,而他也很顺她意的压根不出现,更没有多嘴的丫头散播关于他的小道,搞得她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确定……
不会是他的病无药可医,而他的手下秉着养胖她当陪葬品的原则来侍侯她吧?
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悠哉的看着秋风吹着片树叶在半空中转来转去。张开手去抓,扑了个空,一阵风袭来,黄了的叶儿被卷得老远,早出了她所能够及的范围。
懒洋洋的坐靠在凉亭的围栏边上,她微微眯上眼,沉醉在秋风中,几乎要睡去了。
半掩的世界里掀出个高大的黑袍身影,魁梧高壮,散发着叫人不可忽视的狂妄霸气。微合着眼看着那道身影走近,她也慢慢的抬起脑袋,好能看清楚那张无表情的英俊面孔。
他走到她面前,垂眸看她,一言不发。
她仰着小脸静静的将单凤眼儿眯成一条缝的对准他,也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