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年没有闭上眼睛,睫毛湿漉漉的一簇一簇。
他像个傻子似的,呆愣愣地和夏西安对视。
“迟年,接吻要记得闭眼睛。”
夏西安咬了一下迟年的下唇,轻轻笑着,嘴角勾起,有一股痞气。
两人分开,呼吸都是轻悄悄的。
“是什么刺激到你了?迟年,告诉我。”
迟年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夏西安,看了很久。
突然,他把裙子的肩带扯下,吊带裙滑下身体。
“你看这里。”迟年指着自己的肩,“这两个烫伤,是我被同班的女生摁在墙上烫的。”
他抠着两个圆圆的疤,直到皮肤泛红,也没有停下 。
烟的味道很呛。
烟被少女吐出后,喷在迟年的脸上。
欺负是没有理由的。
被扒掉扯开的校服领口下,锁骨明显,多白皙,多美。
烟灰续起长长一截,抖掉后又露出橙红的火光。
“迟年,有本事不要来学校啊……”
橙红色和白色相撞后是什么颜色?
“夏西安,夏西安……”迟年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在哭过后显得憔悴极了。
“嗯,我在。”
夏西安的手抚上迟年的肩头,拇指在皮肤上摩拭了一下,便顺势向下滑,拎起搭在迟年手肘上的裙子吊带,帮他重新穿好裙子。
“别紧张,小朋友。”
“如果有人的动作让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比如说如果有人看你的眼神让你不舒服了,我帮你把他的眼睛剜出来。”
迟年垂下了头,假发挡住了他的脸。
夏西安说着或真或假的话,迟年安安静静地听着。
突然,迟年捂住夏西安的嘴。
“……夏西安,这样做,和当时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
“这样做,不也是施暴者吗?”
迟年的手指动了动,伸进了夏西安的嘴里。
活了二十六年的小夏先生第一次被这样问。
他觉得迟年真的算是无理取闹。
不能说“闹”,但是迟年这样真的让人喜欢不起来。
“迟年,你这样真讨人厌,”夏西安笑得眼弯起,“知道吗?有时候你的隐忍,也是凶器。”
夏西安舔了舔迟年的指腹,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不出声不动手是施暴者,出声了动手了,也是施暴者。前者我唾弃,后者我乐意。”
小夏先生想,就算要寻求正当渠道来维护自己,但有时候根本就是无用,不是吗?就像迟年跑去寻求老师的帮助。有用吗?
没有。
被寻求者也是人。
没有人可以做到毫无私心。
自我,牵连,总而言之,各种利益催使人做出不一样的决定。
夏西安从来不在意他是不是施暴者。
因为人各有立场,无论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会伤害到某一方。
这种在意毫无意义,何必去想。
夏西安咬住迟年向里嘴里继续伸去的手指,“你懂了吗,迟年。你一再躲避,是无法发声吗?想想谢悄。”
嘘,你们原来都是禁声者,你们在看戏,伤害和被伤害都是好戏,对吗,迟年?
“……”迟年静默如初,只是手开始打抖。
“你怎么这样呢?夏西安。”
迟年的眼里又泛出眼泪,还没流出眼眶就被他用另一只手的手背用力擦去。
“你的话显得那时的我多蠢,又显得现在的我多摇摆不定。”
现在的我因为你的话居然生出来感慨。
那过去的我受的罪是多可笑。
“你不用这样想。”
夏西安抽出迟年的手,把沾满了他的口水的手用纸巾擦干净,语气漫不经心。
“你是你,又不是你。记不记得高中的哲学?”夏西安回想了一下,“‘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一切事物都处于永恒的不断变化中。”
“你真奇怪,”迟年愣了一下,敛着眉眼,“你真奇怪,夏西安。”
他的眼泪流个不停,鼻尖泛红。
迟年突然就不再说话,只是搂住了夏西安的脖子,脸埋进夏西安的颈窝。
夏西安又笑了起来,抱住他站起来,出了包间。
夫笙靠在墙上,维他奶盒子空了,被她拿在手里玩。
“你们真久。”夫笙抬头,眼里满是打趣,用嘴型和夏西安说。
“滚。”夏西安同样无声地回她。
这样算打了招呼,夏西安心安理得地走了,不在乎之前那群人夫笙是怎么安排的。
也不知道这一次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找罪受。
夏西安抱着迟年想。
“我想我的爷爷。”谢悄对崔护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