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年坐上了动车。
这一天他唯一的好运,也许就是赶上了动车。
他没有拿什么东西。
黑色的行李箱里面只有一套换洗的衣物和他的笔记本电脑。
冬天在南方是刺冷的。
迟年这次没有穿女装。
黑色的连帽衫和水蓝色的牛仔裤,衬得他有些单薄。
迟年冷吗?
大概是冷的吧。
只是冷得后知后觉,他也不是很在乎。
没有“哐啷哐啷”的声音。
动车很安静。
柔和的光洒下来照亮整个车厢,温柔的乘务员小姐来回走动。
“我会配合你帮助谢悄,但求求你现在让我出去。”
“你需要我的配合不是吗,林称?”
迟年问。
迟年不蠢,他可以猜到一点林称的心思。
又或者说可以看出来。
林称对谢悄的特殊从来都不加掩饰。
林称的松口也让迟年松了一口气。
拖拖拉拉签完准许条,林称看迟年的眼神依旧是不满意的。
可迟年才不管。
他走的很快。
已经快中午了。
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迟年在手机的备忘录里慢慢打字。
他停顿一下,向窗外看去。
灰蓝白的一片,棕色的枝丫像怪物的爪。
黄色的狗在外面追着什么东西跑。
追着什么东西呢?
猫,老鼠。
猫和老鼠。
迟年把自己逗笑了。
他又重新看向了自己的手机屏幕。
屏幕暗了下去,他轻轻点了点屏幕,又继续打字。
可是我不知道要离开的是哪里。
我认识了一个叫夏西安的人,我和他在交往。
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
但我和他在交往。
听上去很奇怪,但是我需要他。
我遇见了谢悄。
我哭了很多次,有时候我知道原因,有时候不知道。
我依旧很累,吃药让我难受,可不吃药我依旧难受。
我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自杀了。
……
深夜时迟年赶到了老家。
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
静悄悄的一片,等迟年拖着行李箱走过时,狗吠此起彼伏。
迟年是怕的。
他的脚步加快,却不能跑。
跑了狗会追,他小时候被狗追过。
直走,上坡,右拐,再直走,再上一个小坡。
迟年低着头,在心里想以前是怎么走的。
家门口的桂花树叶子还是绿的,夏西安站在树底下。
夏西安。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迟年眉眼间尽是疲累。
“小朋友,我等了你好久。”夏西安嘴里叼着的烟火星忽明忽灭,说话时把烟夹在手里,烟随着说话吐出。
夏西安的车停在不远处的巷子里,穿着整齐的中年司机在车旁站着。
“……林称不让我出来,”迟年皱了皱鼻子,有些委屈,“夏西安你既然要来,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出来呢?”
夏西安还是笑着,先是看了两眼迟年,然后才不急不慢地回答他。
“小朋友,你都没有告诉我你要去哪里不是吗?”
你没有告诉我,所以我让你自己来。
至少来的时候你还觉得你的秘密没有人知道,给你一些隐私还在的感觉。
当然,我不会给你这种感觉很久。
夏西安这话说得没错。
迟年一开始没有告诉夏西安他要去哪里。
他告诉夏西安,这是秘密。
现在看来,这真是自讨苦吃。
他哪里瞒得住夏西安什么事呢。
“真好笑,夏西安,”迟年继续向前走,走到夏西安身旁,从口袋里面拿出钥匙,去开门,“你比我还要早到。”
迟年轻轻说道,手里提了一袋东西。
纸钱和香。
夏西安轻哼一声,拿过迟年的行李箱,跟在他的后面。
“这是我给你的尊重。”
也算是我表达我不高兴的方法。
我承认我有点幼稚。
夏西安在心里想。
“这不叫尊重,”迟年穿过不大的院子,在右侧树下的石桌上还有一些雪在上头,桌檐有结冰的水,就像钟乳石一样倒挂在那里,“这叫对比报复,你轻轻松松出来了,查到了我要去哪,比我早到……而我和你完全相反。”
迟年打开屋子的锁,然后在门背后拉开了电闸,把灯打开。
老屋子里有些乱,蜘蛛网结了不少,但好在霉味不是特别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