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他在这条路再没巧遇过雁阿初。
那颗偶尔跳脱出胸腔之外的心脏也渐渐安稳了下来。
也挺好的,赵公公一边视察行刑一边颅内漫游。
他把那些本不该产生的、在阴暗潮湿的角落肆意滋生的小情绪通通掐死在了摇篮里,至少肩膀上的这颗脑袋减少了几分劳燕分飞的可能性。
再过几日便是岁时八节之一花朝节,不仅民间百姓结伴踏青赏红,宫里也会摆放上各地进贡的奇珍艳花供皇上与嫔妃观赏。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也是东厂最繁忙的日子之一,或许是初春的朝气刺激了一杆心高气傲的文人书生,他们总是大笔一挥,高谈阔论起朝中政事,说到兴起总免不了明里暗里阴阳起皇帝宠信宦官来。众人喝的醉醉醺醺,还不等他们下桌呢,一群身穿锦衣的带刀厂卫便夺门而入,口出狂言者立斩,其余人员全数压入东厂大牢伺候。
咒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一股浓浓的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牢狱。
“阉狗!欺君叛上滥杀忠良,你们这些畜生不如、下辈子做雌驴的东西!”一道血肉模糊的人影朝他呸了一口血沫。
赵小楼用丝帕捂住口鼻冷笑道:“欺君?万大人可冤枉咱家了,咱家对皇上可是一片赤血丹心呐,反倒是您与叛党勾结还死不悔改,那就请先尝尝水银剥皮的滋味后再审吧。”
“督公。”陆青附上他的耳侧低语。
“行了。”赵小楼直起身对陆青道:“此人便交与你审问了,三日内不许见尸。”
……
暖春佳节,秦霄长臂一揽,兰贵妃娇笑声叠起,软软的身子靠在了他的怀里。皇后娘娘端坐在正位上,倒是目不斜视,仿佛对此情此景熟视无睹。
献舞的舞女换了一批又一批,众人的目光几乎皆被水色的绸缎与女子腕上叮当作响的金铃声吸引。
海公公身为司礼监掌印,站在了离皇帝稍退两步的位置,赵小楼则毕恭毕敬的站在他的后方。
殿内灯火辉煌一片歌舞声平,赵小楼抬起一只眼左右巡视了一瞬。
又不见她人。
真是倒了油瓶还不扶——懒到家了!活该万岁爷瞧不上她,赵小楼幸灾乐祸地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其他嫔妃都上赶着往皇上身边凑,只求有朝一日得了宠幸,如今皇上脚下子嗣稀少,更应该把握时机抱得龙种才是,否则即使是皇上给予再多的宠爱,待年老色衰以后又怎能在后宫安身自保?
这是后宫娘娘们的命,也是他们这样的阉人的命,仰仗皇恩得以风光一时罢了。若是嫔妃得了天运产下皇子,也算是在这红墙深宫里熬出了头,落得个太后太妃的名分,而那些曾经的大太监嘛……纵使贪得无数金银财宝权势地位,还不是随着先皇驾崩人头落地,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也。
赵小楼觉着自己也算是活明白了,反正也是个没根的东西,死了也投不了人胎,这辈子孑然一身无惧满门抄斩,除了权势金钱,他是能活着一天便要更贪一分,死死地给攥在手里喽。
说他这种人可怜?他冷笑,再可怜能比得上那位……
“小楼,”海孝全喊了他一声。赵小楼猛的抬起头:“干爹,怎么了?”
海孝全眉头舒展的皱纹拧起:“汗,你快擦了罢。”
“是……”赵小楼木然的掏出丝帕捂在唇边,果然有些湿了。
海孝全所有所思地瞧了他一眼,道:“若是身体不适便找个人替替,不用当值了。”
“谢干爹关照,小楼无碍。”赵小楼低道。
海孝全嗯了一声,回了皇上身旁。等他再回过头来时,赵小楼的位置空无一人。
一个小宦官低声道:“海公公,方才东厂来信,赵督公先一步去了,怕扰了皇上雅致便让奴才替他通报一声。”
……
延宁宫的窗户还亮着。
雁阿初把窗户和门关死了,屋外吵得轰隆响的乐器声才稍微减弱了些。
正巧,赶上挽云的娘家弟弟不小心摔了腿,她不忍见这小丫头憋着泪花恍恍惚惚的,便取了十两银子放她出宫探亲去了,宫门外的内侍们又是个不出声的,这平日里不大不小的延宁宫便一下子显得空荡荡的。
她拿了幅以往未绣完的刺绣坐在灯下,窗外的声响吵得她心烦气躁。
“嘶——”细锐的针尖无意扎破了指节,渗出的深红滴落,瞬间染毁了一块上等白绸。
雁阿初咬牙切齿的瞪向窗外:“吵什么呀!”
扭过头,她抿着唇将污染的丝巾从绣架上取了下来。
“咚咚——”又是两声闷响。
她不耐烦的大声喊道:“又是哪个不……”话音止住,她一愣,今日众人都去参加那什么赏花宴了,还有谁会越过下人的通报来找她?
她举着烛灯,颤悠悠地开了门。
翻滚的暗色烛火倒映在门外黑影的脸上,雁阿初忍不住惊叫一声,猛然退后几步。
门外的人走进屋内,伸手取了盖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