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时间正常流逝着,下课铃打响了。老师尚未离开,一些学生就三三两两站了起来,围住了司建。
他们嘻嘻哈哈着,大模大样拿水笔在司建桌上涂着字。有人拎起司建的课本,粗鲁的翻翻,又扔在了地上。有人漫不经心旁观着,有人吹起了口哨。
他们响起七嘴八舌的声音:“你爸还没从监狱里出来呢?真可怕,杀了那么多人......都说小子学老子,你以后也会那样吧?哎呀,好害怕,你会不会杀我啊?”
“身为一个儿子,你但凡懂点事就该替他赎罪啊。——你怎么还不去死?”
“听说你考上星高了,怎么作的弊,教教我呗。”
司建僵硬在座位上,一声不吭的开始收拾东西。他背起破旧的书包,低微说:“......老师让我去办公室。”
这句话仿佛什么魔咒。话尾落下时,教室内的所有人和桌椅便忽然变成了一片黑白,静止一般凝固着。唯一的亮色是屋外的日光,它正在极快的下坠。
莫斯的耳朵、尾巴、竖瞳和犬齿全变化了出来。他沉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轻轻滑弄着自己的犬齿,将食指磨出了鲜血。
让刚标记完的性伴侣受到侵害,这是所有兽人的奇耻大辱。司建受辱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尝试了数种方式杀掉这里面的人,却只像袭击了一片空气。
他就像一个透明的观众。
日色急剧变换着,从柔和的浅光,过渡到灿烂的金黄,最后变为了血似的余晖。莫斯眼前的场景蓦地变了,他重新站在了一间空阔的教师办公室里。
这里唯二鲜活的演出者——老师和司建,正背着窗口相对的站着。办公室里笼着昏红的落日的光,老师的影子被光拉得暗且长,正深沉沉、牢不可破的罩在司建的身上。
老师手里是一把铁质的长戒尺,既沉且硬,泠泠泛着冷光。他说:“伸手。”
司建垂着头,犹豫一会,举平了双手。戒尺雨点一样落下来,劈啪啪砸在他的手上,一下重过一下,很快将他本就布着伤痕的手心打得高高红肿。他肩背绷得紧紧,鬓角沁出冷汗。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不、不知道......”
“因为你考试作弊。”老师轻慢道,“一个平时什么问题都答不上来的人,怎么可能考得上星高?”
“......”司建没有说话,像在强忍着不发出痛哼。
50下。他默数着。灵体扮演其实没有任何感受,但他余光瞟见莫斯阴郁的模样,猜得出自己演得应该还行。
直到司建的掌心被打出了血,老师才心满意足的停了下来。他将戒尺垫在司建的下巴上,一点点的向上使力,说:“把脸露出来。”
司建缓慢的抬起头。他长乱的额发散落两边,露出一张苍白精致的脸。过轻的年纪使他面容显出一种稚嫩,仅有一双眼深黑且沉默。但这种稚嫩并不是好事,它放在少年的身上,是如此朦胧模糊,以致会让人轻易的错认性别。
老师目光湿黏的滑在司建的脸上,他说:“简四,你六年星初的学费到现在都没有交齐,星高的费用,你又要怎么拿出来?”
“......对不起,老师。差的那些费用,我会补上的。星高的我也会打工去挣。”
老师的声音忽而严厉起来:“就你这样的,你能到打什么工,赚到什么钱?交不到钱,你只会被星高退学!那里可不像我们这么好说话!”
“......我,我会努力想办法。”
司建猛的仓皇退后了一步。老师——他的班主任,忽然贴近了他,手也堪堪放到了他的腰上,以前所未有的柔和嗓音道:“其实,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别的途径?......老师也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他的手淫猥的渐渐向下。
司建僵住了。他眸中倾泻出极其的不可置信,随后便蓄起熊熊怒火。他抬起腿,颤抖的、却足够狠厉的踹向了老师的下体。
老师发出一声极惨烈的痛嚎。司建踉跄逃出了办公室,莫斯看见的场景开始不断变换,跟随着司建跑回了教室里。但司建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这里,他呆站着,脸上流露出轻微的迷茫。
明明是晚修时分,教室里却空无一人。司建楞了一会,忽然走向了窗边。楼下,他的同班同学们整齐列着队,队伍前方的摄影师喊道:“同学们,我说茄子,你们就一起说毕业快乐——”
司建突然打了个冷战。他看起来好像忽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但仅仅是一小会,他就猛的转过身,极快的往楼下跑去。五楼,四楼,三楼,一楼。他急促喘着气,挤进了队伍的最后一排。
摄影师被窜出来的他吓了一大跳。他说:“搞什么,你们怎么还有一个人?——啧,再拍一张!跟我喊,毕-业-快-乐——”
司建一声也没有喊。他头发湿且乱,阴沉沉隐在角落里,平复着喘息。伴着咔的一声,这张新河初小星校初六年一班的毕业合影新鲜出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