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的,手按上她的脖颈。他皱着眉,声音是压抑着怒气的冷涩,“你倒去问问看,普天之下,哪个男人还敢要你?”
虞扶苏挣开帝王的手,眉淡淡一抬,“这么说,你是打算将我束之高阁,这样拘养一辈子吗?”
“那好,陛下……”虞扶苏站起身,拎起桌上酒坛,“你回宫吧,再不要来这院里。”
她微抬了下颌,眼底是不服输的意味,“陛下请记住你今日的话,我也记住我的话。”
“不再见,不反悔。”
帝王闻声沉默,片时后哼了一声,俯视下来的神色亦是坚冷,衣袖重重一拂。
“好!好!”连道两个好字,又将虞扶苏的话重复说来。
“不见,不悔。”
话毕,两人约好一样一齐转身,面朝不同的方向,一个向院外去,一个往屋里走。
虞扶苏手拎着酒坛子,一路往屋里去,心中一团麻线一般,只有一点是明确的。
她,不会向他低头服软。
诚然,回宫去才是上上之选,却也不是只这一条路可走,回不去宫中,她宁愿用中策、下策,也绝不能再由他拿捏住。
总之,她和四哥,一定会有办法的。
有办法保住社稷安稳,黎民百姓……
十五的月,正圆亮明洁,忽有一片云飘过,月趁势埋脸厚厚的云层中,霎时敛了华光。
不多会儿,天空竟飘起雨来,再由细丝转为清透的水珠子,分明有越坠越大的趋势。
挂在马车前的灯笼被浇灭一盏,前方道路陡然昏暗难行起来,骏马嘶鸣,不肯再迈蹄向前。
墨冰拱手跪在车轱辘旁,对车厢中的人道:“天公拦路,马疲于行。”
“主子,调头回返罢。”
车里传出一声不耐的冷语,“一场雨就拦住你们了?”
他命令,“催马前行,一刻不可耽误。”
众随从只得苦哈哈继续赶马,只是这马雨天里也来了脾性,畏黑畏滑畏寒,踯躅着就是不肯再出力气。
忽有人搴帘露出半截身子,夺过随从手中马鞭,高扬起手臂朝马屁/股上抽下两鞭子。
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力道,两匹马同时嘶鸣一声,撂开蹄子发疯一般往前奔去。
马儿虽跑开了,却显然受了惊,各奔一方,力根本使不到一处,反带的车身七摇八晃,颠簸要人命。
前方道路看不大清,路边似摆着一块厚石,还不及辨明,马儿已撒蹄越过,狂奔不停。
只听“咚”的一声,车身与一坚物狠狠相撞,确是一方厚石无疑,车身卡在石后,翻不过去。
两匹疯马仍在拼命拉拽,眼见车身左歪右倒,顷刻便要翻倒,随从血卫上前拦护,斩了一匹马,才堪堪稳住车身。
车厢内传来低哑闷沉的咳嗽,一声连着一声,撕心裂肺似的惹人惊心。
随从血卫们满面惊惶,又不敢掀开车帘去看帝王情状,忧心之下,纷纷跪于马车两侧,劝道:“主子,回娘娘那里去吧!”
车内咳嗽渐止,之后就是久久的沉默,车里人既不否决,又不首肯。
雨越坠越大,车外众人浑身湿透,雨帘迷眼,雨水顺头发湿衣哗啦啦往下淌。
苦于车里人久不作声,墨冰大着胆子试探着吩咐一声:“返程。”
众人提着心等待车里人的反应,片时之后,却有一只修长的手探出,卷起半截车帘。
众随侍一怔,继而喜出过望,高声喊道:“回程!回程!”
撑了一把伞给帝王,又让出一匹马来,众人急朝回程方向奔去。
……
好好的佳节,忽然坠起雨来。
虞扶苏坐在门槛边,看着收在云后的一勾残月,挣扎着放出最后一点明光,耳边是檐下滴嗒嗒的水声。
手中的酒已经冷透,滑下喉管凉浸心肺,不觉惊起一阵冷栗。
秋……已深了……
虞扶苏丢下酒坛要回里屋去,她好像真的醉了,轻飘飘无力不说,竟还听到落雨中夹着哒哒的马蹄声,看到一个个闪动的黑影。
不多会儿,一道影就闪到了眼前,墨发乌黑,浑身湿淋淋的,面色虚白、抿唇蹙眉地看着她。
朦胧的夜色中,全不似个真人,虞扶苏想,她果真是酒喝多了,才会有这样的幻像。
他已经走了,怎么可能又出现在她眼前呢?
帝王凝眉,见虞扶苏安安静静的,只是一时歪头打量他,一时闭眼轻摇头,小动作不停。
他踢一踢脚边酒坛,只觉坛内空荡,已知她喝了多少。
长舒一口浊气,帝王仍沉着脸,差一步就要走到山穷水尽,他的五脏都是痛的,她却只顾喝她的酒。
果真是个无心无情的人吗?
“朕落下一样东西在你这里,取回便走。”又提一口气,帝王声色冷淡。
似乎惊异于他能开口说话,她手指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