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琼丛一行人并未留在帐篷内休憩,而是另行安营扎寨,华贵的油毡篷顶屹立高耸,周围配以御风布帘,面朝溪泾,背靠树林,堪称得天独厚。
未时刚过,便有人陆陆续续从大帐中走出,李胥定睛一瞧,一眼便认出这熟悉的背影,他目光紧随,一面俯身轻语,“看来元昱欲往南边行进,我去去就回。”
说罢,从帐篷内闪身钻出,牵过狮子骢,孤身一人,策马扬鞭进入另一侧林中小道,李胥刻意减慢了马儿脚程,以期拉开些距离,不至于引人注目。
待李胥离开,帐中只剩林之倾一人,耳边鼻尖依旧充斥着酒味鼾声,似有越演越烈之势,那鼾声变着花样,奏出层层叠音,令人愈发焦躁,她松了松严丝合缝的胸甲,起身走出帐篷。
刘雄一人守在帐外,见她径直走向燕家大帐,慌忙追赶,一面道:“大人,小心点,别去那儿。”
“无妨,我只是过去随意走走,大将军还不至于如此狭隘,你不用跟过来,免得节外生枝。”
刘雄嘴上应和,心中却极为忐忑,又不敢强行忤逆,遂佯装回身,实则拐了个弯绕其身后,如同个低劣小贼,躬身垂头步步紧跟。
李胥只身紧跟元昱,如若一切无异,此刻也该见到他回来的身影,若是发生冲突,羽林也会有所警示,可偏偏这般风平浪静,安稳得令人心神不宁。
林之倾本想借机踏入燕家大帐,同燕漪假意寒暄几句以探虚实,正在犹豫之间,大帐后的树林中蓦地闪过一道鬼祟人影,她眼力不佳,只隐隐约约看到几个身负重物的黑影,一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之倾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回身找寻刘雄,他原本藏于林之倾身后不远处,可她突然回身的举动,让刘雄误以为自己行踪暴露,未免林之倾因自己不听吩咐而徒增怨气,刘雄赶紧缩成一团藏于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二人便在这阴差阳错之下,错过了彼此照应的最佳良机。
遍寻无果之后,林之倾决心铤而走险,前去一探,她蹑手蹑脚步入树林,躲在一颗参天老树背后,贴着树干侧耳倾听,周围静悄悄一片。她呼吸发紧,心口砰砰直跳,硬着头皮探出半身,见四下无人,才敢悄悄匍匐前行。
只是林之倾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暗处之人的眼底,从她走进树林那刻,他们已有防备,此地离营帐过近,若有风水草动极易惊动周围之人,躲于阴暗处不过是权宜之策。
他们本以为林之倾会自行离开,哪知她竟孤军深入,誓要一探究竟,为首之人按耐不住,伸手朝旁人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几人暗暗点头以示回应。
树林外人来人往,林中几人又急于脱身,为首之人将背上的麻袋交托给旁人,伙同手下,悄悄绕后,准备来个左右包抄,哪知一个扑身而出,下一刻二人却如见鬼一般,脸色煞白地夺路而逃。
背麻袋的手下不明就里,正欲比划发问,却见领头老大神色惊恐,朝他猛使眼色,几人见势不妙,逃命似地撒腿就跑。
他们也顾不上暴露行踪,脚下所经之处断枝枯叶横飞,惊鸟连连。林之倾闻声回望,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她警惕地打量四周,那响动愈渐微弱,最后消于无形。
林之倾彷徨地循声追了几步,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她弯腰摸索片刻,原来是块石头绊住了自己的脚步,林之倾苦笑,弯腰拾起石块,跌跌撞撞地原路折回。
方一踏出树林,就见刘雄伸着脖子,正鬼鬼祟祟地朝着大帐张望,她出声问道:“刘雄,你在瞧什么?”
刘雄闻声扭头,适才仅仅一眨眼工夫,林之倾仿佛凭空消失一般,没了踪影,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现下见到来人,不禁喜极而泣,颤抖的嗓音带着一丝哭腔,“大人,您这是去了何处?”
“方才林中有几个行踪诡异之人,不知其意欲何为,或许是我疑心作祟吧……”
“大人,我过去瞧瞧,”刘雄回身睨了一眼,一面往树林方向走,一面恳求道:“您别再乱跑了,就好好待在帐篷里!”说罢,身形一晃,便进了密林。
刘雄乃学武之人,虽算不得武艺高强,但耳眼力比起林之倾,不可同日而语,在树林中搜寻半晌,便寻得了蛛丝马迹,顺着泥脚印和新断的树枝痕迹,刘雄亦步亦趋,竟让他追上了几人的步调。
刘雄虽觉察到前方有异,却并不知晓对方人数,待双方交锋,他与领头之人堪堪打成平手,其同伙趁其不备,从后偷袭,将刘雄一把敲晕。
若换作平日,这几人定会杀人灭口,可此时此刻,为首之人却心生犹豫,这人面生,现身时机又过于凑巧,令他陷入两难,思忖良久,才决定寻棵结实的大树,将刘雄绑于上头,堵住嘴蒙上眼,以免坏事。
几人点头赞同,而后速速赶到约定之地,骑上备好的马匹,直冲狝苑的南边围场……
第四十五章
林之倾在帐中,候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可刘雄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去不复返,她坐立不安,在帐中来回徘徊,适才无意间从林中捡来的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