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文学社社长,拿这种问题问我你好意思吗?”一旁斜躺在草地上打盹儿的女孩心不在焉地回应。
“我说真的呢林大茶,你不是画画的吗,快帮我想想,人说混血的孩子还长得好看些呢。”一脸不依不饶伺机捣蛋的俏皮样儿。
“……林寻,你平日里说话好歹也有些水准,说出去都没人信你是个写花红柳绿莺飞燕舞的。”经不住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家伙百般叨扰,无奈地翻个身坐起来开始若有所思。
“嗯……寻迹?有你的名字。”跟随直觉随口而出。
“不错诶,还有吗?”精灵一般的女子永远都是神气活现的样子。
“那……木林?有你的姓。”怎么感觉越来越轻描淡写了。
“林茶,你给我认真一点,再想一个,这次你说什么就真的定下了,以后杂志卖不出去你就得全给买了。”好端端一个清秀女子愣是瞪出了个剑眉星目。
一旁脊背不禁紧了紧的人开始默默盘算几年后杂志可能的发行量和大致的单价……
正当两人都莫名专注地陷入沉思的时候,河的对岸忽然传来一阵清扬的萧声。
“是陆与!”回神的少女兀自陶醉了半天,却蓦地惊叫。
身旁慢了半拍的人缓缓撑着站起来,只顾着掸掸沾上碎草的裤子,淡淡地说了句,“我知道。”丝毫不理会此刻仍一脸震慑展现过度兴奋的少女,而对岸的萧声也适时停下,换成了瘦削的少年轻轻招手的影子。
“走吧。他们到了。”去对岸的桥就在旁边不远处。
“陆与他搞什么,说晚上一起吃饭,居然弄了支箫来,他这算什么路数?”跟上的少女一边叨叨一边忍不住地笑。
“时笙。”
“什么?”过路的风忽然变得安静。
“说你的杂志,就叫时笙吧。”无澜的脸上是柔软安定的眼眸。
……
“好。”
没有多余的话,一切却也心照不宣尘埃落定。
时笙。
愿时光永如笙歌吗。
如果这便是能温暖你的纪念,让我的梦想也将它带在身边,又有何不可。
如今,我真的做到了,你也已是拿过青珑赏开过画展的人。我们如约一起走到了无比向往的未来,而你曾心心念念的笙歌,又已飘散去哪个远方了呢。
本来愉快的回忆,不知为何到了后来愈发嗅出一丝伤感来。我所认识的林寻姐,从来都是明朗无余地乐着的,你看到她明媚光亮的样子,也会热切地想要开始相信这个世界的丰沛与美好,而此时的她,却微微散溢出些许冷肃潮湿的气息。
那个时候的茶靡,是什么样子呢。
明明有可以过来的桥,为什么要在对岸吹一支箫来知会你们呢。
那个曾与你们的生命有着无限交叉,后来却散佚不见的人,他如今又在哪里呢。
还有好多好多的疑问,却再也开不了口。
眼前正与自己的回忆之境陷落交缠的女子,让我甘愿同她一起安守静默。
茶靡。你听到了吗。
在此处无声放映着的,你们的旧忆。
第16章 归巢
在驻留已久的泸沽湖收拾行囊,决定回程。买了去丽江的车票,在那里休整一晚,第二天下午再乘飞机返回。
画的好些画,买下的喜欢的纪念品,路上不再需要的行李,都经过分类整理,逐一打包邮寄。收件人无一例外写着,芜城,林寻。这是早已习惯的方式。
这么一算,出来这一遭,也已一月有余。
再次与世界完全失却联结,自顾漂离远扬的,这么些日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上一个人安静地消失,在拥有种种美丽传说的地方,一边写生一边旅行。离开的方式任性决绝,不再考量任何一人的感受,只依循内心轨迹,不因由顾虑而作出任何更改与违背。
我知道,很多事情,我已没有资格求得你们的原谅。
即使我也完全没有打算这么做。
在入住的旅舍签退还的押金条,在当地的邮局填写邮寄单,在机场打印登机牌。
每当这些时候,我看着上面清晰分明的“林茶”两个字,内心都有无限的困惑与迟疑。
是谁呢。
这两个从我出生起就如影相随的字,和我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
林茶。林茶。
听到这样的呼唤,为何会丝毫并没有转身回应的愿望呢。
我是真的吗。
这个世界,又是真的吗。
一路胡思乱想,思绪懒懒地飘在游移的云层之上。
独自旅行的好处是许多时候都不需要说多余的话,费不必要的力气。简短地表达需要,末尾加上委婉客气的音节,尽量无声地传达善意。此外,大可与这世间两相无扰,彼此清宁。这让我觉得安静。
与世界发生交换,意味着一种损耗。交换越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