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葵叩了叩门,门内亦无回应。
他心下冒出几个猜测,便收回手下楼去了。
各人有各事缠身,独独他一个大闲人,甩了甩袖子,九层楼高的客栈不见多少人,小傀儡慢慢走下去,楼顶的琉璃瓦一片通透,雪光簌簌落在脚下,他嗅到空气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
“阿葵,乔姑娘买回来一大捧鲜花,后厨的厨子手艺实在好。”
“你瞧瞧。”
两个穿着水蓝广袖裙的婢女掀起帘子,一个叫若浮,一个叫若休。
她们往先与小傀儡有过几面缘分,如今对着那张酷似万疏君的脸,笑容满面。
婢女手上提着两个戗金小食盒,就在堂厅分了一半给他。
是玫瑰小酥饼,杏花糯米糕,酥油桃乳糖之类的甜食,混杂着浓浓的蜂蜜,扑面就是一股甜香。
阿葵没有拒绝两人的好意,道过谢,顺带着询问起乔孜的去往。
若浮:“姑娘把一大捧花交给我们,身上洒了好多结晶的蜂蜜,我与雪娘先前送水到她屋里,不过没有瞧见人,兴许是去找公子了。”
“公子没有出去,大抵是在屋里待着。”
“你有什么事么?”
小傀儡抬头望向顶楼,他坐在案边,手指不觉叩了几下,浓长的羽睫翕动几下,喃喃道了两个字。
若休:“什么?”
阿葵站起身笑了笑,拿过小食盒道:
“我替姐姐跑一趟路。”
——
门外叩门声响起,门内尚未停下动作,粉墙上的人影未曾分开,四下灯烛无光,只有一点雪色透过垂地的幔帐,枯瘦的梅枝上两朵红梅含苞待放,隔着薄纱,愈发朦胧幽雅。
室内几种气息混杂在一起,乔孜呆呆望着门那处,身后有人抱着她,十指交错,乌发从颈侧流泻,万疏君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他总这样缠着你吗?”
“嗯,我有些不想见他。”
微微使力,乔孜伏在案上转不动身,耳听着门外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她的心也愈发躁起来。
“快开门,阿葵他想来有急事。”
“你想让他看见?”万疏君轻笑了声,“我无妨的。”
他声音微沉,慢条斯理地松开了手,乔孜身前横着一方黑漆长案,身后被他堵着,进退两难。
她一动不动,手指扣紧木案的边缘,倔强地不肯说一个字,疏疏掩面的青丝拂过襟口。
万疏君静静替她整理衣衫,指尖划过那些红痕,半阖着眼,用帕子擦干净少女脖颈上的汗。
“很快就好了,这个小傀儡,心思不纯,藏得又深,与他相处要慎重一些。”
乔孜一把推开他,涨红了脸,蹙眉道:“你也一样。”
万疏君不辩驳,只道:“小心一点。”
“用你说?”
乔孜端过茶喝了一大口,稍稍缓了会,低头看到自己皱巴巴的衣裳,头上一黑。
“这是新衣裳,你若是现在想见他,暂且可以换上。等会我让若浮送套女装给你。”
身后的青年衣衫松松垮垮,说话间眉眼弯弯,声音低柔。
乔孜捂着脸,苦笑一声,指缝里望着墙上的影子,心下感觉纷杂。
她走到门口,犹豫片刻,只开了一条小缝。
阿葵瞥到一只水润润的杏子眼,少女粉白的肌肤上绯色稍稍退却,唇瓣红肿,细长的脖颈上斑斑红痕,遮掩不住,他嗅到了一股过分浓郁的味道,不觉令人心生厌恶。
“原来如此。”
他本是微笑着的,强忍着,终是面无表情看着她。
第98章
乔孜从未见过他这样冷淡的神情。
前一个小傀儡, 后一个万疏君,目光都落在身上,让人如坐针毡。
她吐了口浊气, 手指扣着门框, 想了想, 只道:“若无事,先回去罢, 如今实在不是说话的时机。”
“为什么要开门?”
“总让你等着,实在不好意思。”
“你是不好意思,而里面那个王八蛋则是极不要脸。”
一门之隔,身着青衣的小傀儡对上那双似挑衅的目光, 忍无可忍, 一脚踹翻门。
“穷形尽相了, 万疏君,这么多年圣人学问你是学到狗肚子里,尽做这样露骨的下作事!”
被人指责,屋里的青年一点也不恼怒, 种下一层结界阻隔外界窥探的视线,他笑道:
“到底是比你多活了些岁数,世间学问之多, 何以立身处世单单只看一家显然不够。况且野有死麕, 有女如玉, 阿葵先生来此之前, 我跟乔乔心意已然互表,如今亲眼见到, 为何恼怒至此, 莫非——”
“闭嘴!”
万疏君合掌交握, 垂眼低语:“连说也说不得了?阿葵先生莫不是要憋在心里,然后被我打死才算解气?”
他早有杀心,奈何乔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