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则对于此刻的江柔来说,这件事还很遥远,可是刘姐姐的一番话却是提醒了她,这些是会被王香梅掌控的。
江柔的眼眸,轻颤了颤,吐出一口凉气。
就如同她厌恶王香梅一般,王香梅也厌恶她,怎会盼着她好?若将来婚事真由王香梅掌控,那她就真的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至于父亲……怕是指望不上。
思及此,江柔叹了口气,不论如何,都不能继续被困在家里绣花了……
几日后,何晴继续过来教江柔针线,只是这一次,她不再随意上手作践江柔了,只冷着脸教,话都不再多说。
江柔对此甚是满意,这样多好,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自自在。
将近黄昏时,她听见小福说着父亲回来,正带着江书在院子里玩,她想了想,便抬脚出了屋子。
清了积雪的小院,路面上还有些湿润,江柔一身浅绿,衬托着少女初成的身条格外细美,她落步在江德昌三步开外,看着他手把手教江书打陀螺,轻柔唤了一声:“爹。”
江德昌闻声回头,看着她淡淡嗯了一声,呼吸时散出轻薄白雾:“可是有事?”
听得父亲这样问,江柔忽然觉得可笑。
自回来这些日子,父亲也并不是忙的脚不沾地,可却从来没有主动再问过她什么。
母亲的去世,她在李家的日子,那些他并未收到的书信,他竟半句疑问都没有,根本懒得管。
凉薄。
是父亲给她的感觉。
江柔微不可查的叹口气,抬眸看着眼前的父亲,含着一丝艰难的期冀,道:“爹,让我去医馆学医吧,我会好好学,针线我也不会落下的。”
“你一个姑娘家,为何总想着出去学医?”江德昌有些不满看着她:“抛头露面的,多不成体统?”
江柔微微蹙眉,却还是直视着他,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娘的遗愿,是让我好好学医,若我做不到,娘在泉下记挂,岂不是不能安眠?”
江德昌闻言,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看向江柔的目光也严厉又生气:“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娘把你带走!瞧瞧你娘都教了你些什么?”
“竟叫你一个姑娘家去学医,她也不想想那医馆里头,男女老少鱼龙混杂的叫你去接触,以后你还怎么嫁人?”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以前那些烦恼的往事,更是气愤的一甩袖子,黑了脸道:“一个女子,就该生性安分,少出去见人!莫学了你娘的犟牛性子,当初若不是她主意大非闹什么和离,如今又岂会横遭不测,落得这样下场?”
眼见着江柔低下头,江德昌以为她是怕了,更是怒哼一声训斥道:“以后即回来家里,就忘了那些在乡下野跑的日子,没事多跟你继母学学持家处事,不然将来就算是嫁了人,也怕是要被旁人说我江家的女儿没规矩!”
那一声声疾言厉喝,贬斥着自己的母亲。
江柔听在耳中,痛在心中,想起母亲的死状,她眼眶中含了恼怒的泪,瞪向江德昌,反驳道:“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娘不好!明明当初是你和王姨娘欺负我娘在先,不然她才不会带我回乡下,她更不会死!”
“你胡说什么!”江德昌被戳中卑劣的痛脚,一瞬间羞愤又暴怒,猛然一甩袖子,眼睛都气红了,手也高高抬起了,可看着江柔那倔强含泪的眼神,巴掌终究是没有落下,只咬着牙道:“你娘她再好,她也死了!如今你还不是得回来跟着我过!以后给我懂事点,别再张口闭口提你娘,我不想听!”
不想听……
江柔眼眶通红的看着父亲转身离去的背影,瘦弱的肩头止不住的颤抖。
烈烈的寒风中,她似乎一棵孤独的小树苗,任由狂风百般摇拽,却怎么都寻不到依靠。
墙角处,静默站立的王香梅看着这一幕,艳红的唇角冰冷的勾起,不屑的一笑,转身离去。
这一晚,江柔在屋中默默流泪许久,天彻底黑了,小福两手空空的进来,面露难色道:“姑娘,老爷说了,今晚不许你吃饭,叫你在屋中静思己过……”
“我没错……”
昏黄的莹光下,江柔看着桌上摇曳的烛光,眼泪酸楚的落下,“错的是他……”
那天的事情后来江德昌也并未再有任何言语,但见江柔不再去一同用晚饭,便对于这个生性如同她母亲一样倔强的女儿,越发的不喜欢。
随后几天,江柔也没有再出屋子,除了偶尔刘微微过来坐一会儿,其余时间她都在屋里看医书,连针线都不再碰了。
何晴见她不碰针线,也不再来。
一日日过去,日子平静,偶尔看着窗外树上的枯枝摇曳,江柔只是发愁,以后怎么办?
难不成一直就这样困守在这间屋子里,直至王香梅随意给她安排一个婆家,嫁过去吗?
不,不可以,她要学医,她要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将近新年,各家各户都忙着办年货,备年礼,因还要准备祭祀之事,故王香梅忙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