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邈武将出身,虽没读过几本书,可胆大心细,西南原是卫邈的地盘,他在西南筹谋八年,才借刀杀人令其人头落地,且人不知鬼不觉地清洗了卫邈的亲信,将卫邈看重的一切踩在脚下,如今莱阳城上高高扬起的是个“谢”字,只有将复仇做到如此境地才能称得上一声“快活”!
接下来该与成王算算旧账了,谢池不着急,庖人宰杀猪羊之前,也要先将刀磨锋利,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磨一把嗜血刀。
“你若对九公主无意,又是英雄救美,又是挥金如土,是为何?”骆林悦不解。
“你记不记得我养过一只豹子?”
“自然记得,九岁那年秋猎,你迷路,差点儿被一只花豹咬死,还是本将军眼疾手快,豹口夺人!那豹子死后,我们才发现不远处还有只幼崽。”此事骆林悦难忘,那时候他和谢池还是死对头,在国子监斗,也在猎场斗,大渊男儿善骑射,那日,二人你追我赶中误入禁林,若不是彼此信任,相互扶持,恐怕等侍卫们找到的就是一堆尸骨了。
高门贵族养的猎宠无非是猎狗、猞猁、鹰一类,只有极个别胡人善养豹子,带在身边甚是威猛,尤其是那一身野性十足的黑褐色金钱花纹和白森森的獠牙,行动敏捷,性情凶残,似是独行的索命恶鬼。
谢池将那幼崽带回府上,请了人到家里来教他如何饲养驯化,那只小母豹十分漂亮,四只脚皆有一圈白色毛发,唤作“踏雪”,三年后死在乱剑下,同年秋,谢池去了西南。
“我问你和九公主怎么回事,怎么说到踏雪了?”骆林悦恍然大悟道:“行舟,九公主于你,就像踏雪于你?”
“若是当时我不收养踏雪,它只能沦落到被其他猛兽吞噬,或是成为某贵女的皮袄,母豹子连成为猎宠的资格都没有。”至于李无眠,她是无辜,可这世间谁不无辜?有人造孽自然有人受罪,既然不能全身而退,那不如他替她选择,换种方式活,快活几年,然后死在他手上,总比现下死在旁人手上要强。
“如此说来,你还真是个大善人!河阳郡主至今未嫁你可知?”此事在骆林悦心中憋了许久,成王膝下三子一女,河阳郡主就如他的眼睛珠子一般宝贝,自打两年前谢池与九公主定下婚约,成王便开始为河阳郡主择婿,全大渊的青年才俊都快让他看了个遍,皆不中意,也不知是成王不中意,还是与九公主年纪相当的河阳郡主不中意。
“不知。”
谢池一双眼就未睁开过,骆林悦也无法从他的表情上窥得一二,可他相信谢池知道此事,洛川的一草一木,一举一动皆知。
“今夜怀王下帖邀你去府上一聚,你去吗?”骆林悦也收到了请帖,皇后将继承帝位的希望一直都放在晋王身上,对怀王颇为放纵,这位七皇子倒也不负众望,喜好美色,府上美女如云。
“连素来规矩甚重的晋王都去赴宴,我自然也要去瞧瞧。”南诏刺客再未有下文,谢池暗查多日,刺客应与谢贵妃无关,她只是开了个方便之门罢了,如今最大的嫌疑放在皇后和晋王身上,这场夜宴办得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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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王府所在的安兴坊与辅国大将军府所在的兴宁坊只隔了条大街,相距不远,谢池回府换了身衣裳方才出门赴宴。
晋王府内丝竹乐器之声不绝,正堂内北、东、西三面皆是用粗壮的红色柱子构成,柱子与柱子间挂着层层叠叠的纱帐,地上铺着赤红色地衣,身着孔雀羽衣的少女们赤足在地衣上起舞,令人赏心悦目。
晋王、怀王与谢池喝了不少酒,席间不聊公事,说得都是些西南见闻、诗词歌赋之类的文雅事物,若不是酒量颇深的晋王借口头疼先行回府,谢池差点相信这真是场寻常夜宴。
“本王听闻刺客夜袭将军府之事,不知现下谢将军可捉住那刺客?”怀王眼神迷离,举杯问道。
“大海捞针,恐白费力气。”谢池也摇摇头,叹道。
“人没事儿就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你与九娘成婚,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若是需要哥哥们帮衬一把,只需开口。”
虽是长安全城捉拿南诏刺客,但皇宫、皇子公主以及三品大员以上的府邸没有皇帝的许可是搜不得的,刺客背后靠山位高权重,定是有恃无恐。
怀王如此关心他查找的结果还忙着拉拢关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确实不知道刺客这事儿,不是他们找来的;另一种可能性更大,刺客的确是他们找来的,但他们不知道刺客是南诏人,比起杀李无眠,更想杀他,眼下他们自己都找不到那人,怕捅出更大的乱子来,毕竟皇后还想要谢池做她的女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定,行舟先形谢过。”谢池再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气氛正热烈,骆林悦突然踢了下谢池的靴子,眼神示意他往正堂中央看,不知什么时候一群红衣舞姬中出现了一名白衣少女,少女眉眼动人,肤如凝雪,小巧精致的嘴上涂着殷红口脂,衬得人愈发娇嫩,手腕脚腕处的铃铛和着鼓点而动,甚是悦耳动听,勾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