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喝声落,激斗顿止。
一群训练有素的家仆护院,登时退开一丈地来。
却依旧将杨朝夕、牛丰年、“巴州双杰”围在中间,等候领头之人号令。
出声那人却向杨朝夕抱拳道:“久闻邙山杨少侠武功高强、急公好义,今日却因一鸡一狗,而与少侠朋友相斗。我等实是分斤掰两、小肚鸡肠。还望少侠莫怪!”
杨朝夕收起拳势、亦还了一礼,不由奇道:“尊驾认得小道?不知如何称呼?”
那人面色和善、恭谨如常道:“在下唤作郭盛,洛西铁鍤帮帮主翟贤、便是在下姊夫。月余之前,铁鍤帮帮众多蒙杨少侠几人仗义出手、才不至全军覆没。如此恩德,没齿难忘!”
杨朝夕这才记起,月余前那通远渠惨祸、追本溯源,导火索乃是他与“魏州八雄”的私怨。却因“魏州八雄”老大林解元手中判官笔,误杀了一名铁鍤帮帮众,才将铁鍤帮、燕侠盟陆续卷了进来,渐渐酿成乱斗。
早有准备的太微宫与祆教,方才趁机推波助澜、互相角力斗法,以至酿成数百人死伤的惨祸。最后若无洛城行营介入,只怕当时渠岸上的虎贲卫和江湖游侠,便要被祆教教众斩尽杀绝。
此时见这郭盛脖颈上、似还有愈合不久的暗红色刀口,当即谦道:“郭大哥言重!那日太微宫与祆教相继插手,却也始料未及。不知翟帮主现下可已大好?”
郭盛神色黯然:“姊夫失了右手,躺卧十日方才捡回一条命。近来气色稍好,也肯多弟兄们说话啦!”
说着,才看向一众家仆护院道,“弟兄们!都散了吧!杨少侠于咱们铁鍤帮有恩,这一鸡一狗、又值个什么?权当送给杨少侠朋友打牙祭啦!”
杨朝夕心头微惭,但此时见郭盛等人肯主动罢斗,却是求之不得。当即与牛丰年一道、向郭盛抱拳致歉,目送他引着一众家仆护院,又回了康俗坊。
围观小民见一场热闹竟虎头蛇尾收场,登时便没了兴致、纷纷摇头散去。
便连闻讯赶开的几个不良卫,见互殴双方竟自行和解,登时也没了上来呵斥的由头,骂骂咧咧绕去了别处。
牛丰年这才领着渐渐聚拢过来的大小乞丐,向杨朝夕抱拳躬身道:“乞儿帮掌钵牛丰年,谢杨长老出手相助!”
其他乞丐也照模照样,向杨朝夕行礼致谢。
岂料“巴州双杰”王矬矬与白杆杆,也以木棍戳地、行至近前。听着杨朝夕不住谦让之语,毫无征兆、一齐出手,将手中木棍向杨朝夕劈刺过来。棍尖所向,大略便是杨朝夕双目所在的方位,只不过一个使的枪法、另一个使的却是刀法。
牛丰年猝不及防,登时一声暴喝:“放肆!帮中弟兄、先将两个冒牌乞丐拿下!”
杨朝夕却是眼疾手快,在“巴州双杰”默然靠近他时、其实便已留意。加上近来照刘木匠所嘱、时时练习那“识风之术”,亦颇有心得。因此,待他觉察棍风一动,周身汗毛便已竖起,身体向后疾退两丈,轻易便躲开了二人两记偷袭。
牛丰年与群丐,却纷纷探出手中竹棍、木棍,摆出个奇怪阵法来。旋即以棍敲地、发出杂乱无章的“笃笃当当”之声,将“巴州双杰”围在其中。
二人新盲,其实听声辨位的功夫、还是靠从前打下的底子。此时被群棍敲地的噪声所扰,顿时便失了方向,手中导盲用的细木棍
一阵乱挥,竟连认得衣角也没够到。
牛丰年虽不悔自己方才搭救之举,但见两人既学乞丐讨食,偏又心术不正、偷鸡摸狗,心底已然怒极。当即也不留手,令几个心腹乞丐掏出长绳、绾个套马索,依次向“巴州双杰”掷去。
不过十几息后,“巴州双杰”已被捆得结实,躺在地上破口大骂。身体不停蠕动挣扎,像极了一长一短两只虫蛹。
牛丰年凑上前去,盯着鼻青脸肿、两颊坑洼的“巴州双杰”骂道:“两个狗辈!恩将仇报!若非杨长老出手,你们便被那郭盛打死,只怕也无人收尸!呸!”
牛丰年啐罢,其他乞儿顿时纷纷效法。霎时间许多颜色各异的浓痰,纷纷落在两人头脸脖颈等处,端的是浊臭逼人,惹来苍蝇无数。
杨朝夕亦是心中愠怒,当即拨开群丐、凑上前去,面色冷然道:“两位虽与我几度交手,却是情势所迫,算不得死仇。何故方才甫一出手,便是致人死命的杀招?!”
王矬矬听是杨朝夕声音,便只顾满口污言秽语地咒骂,并不搭腔。反而是白杆杆叫道:“短命龟儿!若非你那日撒石灰,害得我和幺哥瞎了眼窝,老子两个哪里混得这般德行?!我弄你先人板板!!”
白杆杆骂完,还不解气,竟拖着王矬矬往这般一滚、便要一口往杨朝夕身上咬下。
牛丰年挥棍便要打开,却被杨朝夕拦下。一手架住白杆杆下巴,声音微沉道:“两位!小道虽恨你们两个助纣为虐,却也不屑那下三滥的手段。那日洒石灰的、却是另有其人,乃是德懋坊武侯铺武侯董仲庭。如今这人已叛出公门、投靠了田承嗣,你们若要找这祸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