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找这个丫头的人可真是多。
这日老太太使人来,那日大夫人使人来,今日大奶奶更亲自来了。
这丫头什么时候成了个香饽饽。
周嬷嬷心里琢磨着,轻手轻脚退到厅外听候吩咐。
荀大奶奶打量着对面的丫鬟,心中无半分恶意,开门见山道:“老太太六十大寿将至,你们大爷备了份寿礼,担心不合老太太心意,又不好动问她身边的人,想起予安姑娘贴身服侍过老太太,一定知道她的喜好,因此叫我请姑娘过去看看,不知姑娘可否有空?”
大奶奶居然喊她姑娘,予安受宠若惊。
迎欢她们平里日谈到大奶奶,说她平易近人,淡泊宁静,配大爷仿佛绫罗绸缎披在猪身上。
大奶奶这么好,大爷还想讨她当姨娘,太坏了。
她就当去帮大奶奶的忙了,况且有大奶奶在,大爷不敢胡乱说话的。
“我有空的,大奶奶请先回去,我和嬷嬷说一声,稍后就来。”
荀大奶奶在心里叹了口气,多希望她说荀二爷不许她出院子。
回到房里,荀大奶奶发现荀槿清换了套新近做的衣裳,头发也重新梳整过。靠近一些,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神秘熏香。
装扮得这般风流,是要玩以色诱人的把戏?
这招蠢是蠢了些,但威力有如砒霜,一招毙命。
荀大奶奶揉揉眉心,只要有人将这事传出去,保管他们两个能兑现当初成亲时,交换的名帖上写的深情誓词——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这么个死法真是太无辜了,窦娥大抵也就比她冤一点点。
话本子都不敢写这样的故事。
荀大奶奶不禁反思,当初到底是哪路鬼神指使她应下这门亲事的。
荀槿清神瞥了荀大奶奶一眼,神清气爽地往她身后看去:“予安呢?”
“在后头,”荀大奶奶若无其事地微笑,“前几日娘送了些碧螺春过来,我煮给相公尝尝如何?”
荀槿清有点心动,荀大奶奶第一次要亲自给他煮茶。
纠结了片刻,毅然道:“这些事交给丫鬟做就行了,娘方才使人叫你过去给老太太抄佛经,我替你应下了,你快去罢。”
调虎离山之计都用上了。
荀大奶奶故作惊讶:“相公不记得了?月初我要帮娘抄,娘说我的字不雅,让我回来了。”
居然还有这事?
荀槿清觉得荀大奶奶的字句像巴掌一样打在脸上,有点疼。
可是不骗走她不走不行,不然他、他不好意思展开身手引诱予安。
荀槿清尽力稳住心神:“抄佛经在心不在字,心意诚才是紧要的,娘想通了才叫你过去。”
死鸭子还嘴硬。
荀大奶奶神色轻轻松松,正想开口,荀槿清赶紧先发制人:“你对娘和老太太不敬是不是!叫你去抄个佛经推三阻四,哪家媳妇像你这般,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狗急要跳墙,荀槿清急要假正经。
骗她去沈姨娘那里是么,等会可不要后悔。
荀大奶奶笑了笑:“相公误会了,娘肯让我抄,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推三阻四。我这便去了,相公好生招待予安姑娘。”
见荀大奶奶出去了,荀槿清悄悄松了口气。
荀大奶奶出到门口,招手唤来一个丫鬟,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丫鬟吓得嗫嚅道:“大、大奶奶,我不敢……”
荀大奶奶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大爷不会生气的。真生了气,我给你说情。”
丫鬟想起大爷平日被大奶奶哄得团团转的样子,慢慢定下心来,同意了。
荀大奶奶往厅里望了望,扯扯唇角。
让你作死。
予安被领进厅里时,没有见到大奶奶,边上伺候的丫鬟也只有一个,不禁心生警惕。
但想了想,又恍然大悟了。
大爷就是想给老太太惊喜,才请她过来看寿礼。厅里人多眼杂,难保泄露出去,因此才吩咐丫鬟们回避。大奶奶兴许有事去忙了。
荀槿清一见到予安,满肚子酸水。
她变更好看了,脸颊柔润生光,眼睛灵动清澈,眉黛唇红。
睡兄长喜欢的人,荀观澜不知廉耻。
予安正想行礼,荀槿清努力使面上放出春风,走来握住予安手腕,“安安,我不是说了么,不用向我行礼。”
那她也说了不可以叫她安安,大爷怎么不听,还对人家姑娘动手动脚,不要脸。
予安推开大爷的手,后退几步,板着小脸:“规矩不可废,大爷是主子,我是丫鬟,当然要行礼的。”
吓到安安了,不能急燥,慢慢来。
荀槿清温柔笑道:“都听你的,”转头吩咐丫鬟,“煮壶碧螺春来。”
不只予安,丫鬟也觉得大爷很吓人。
有点像鬼上身。
予安不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