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朝给了读书人很多优待,但也对他们做了一些限制。
比如说不让读书人包揽讼词,不让读书人言国事等等……
当然,这些规定基本上都是那些读书人出身的文官制定的。人们总是善变的,读书时期的文官们有多喜欢谈论国事,现在当上官的他们就有多讨厌读书人谈论国事。
读书人喜欢包揽颂词,鼓励百姓上诉,地方官的任务就会更加繁重。
读书人大肆谈论国事,就会使舆论风向不断变化,朝中的大人们就没法再随心所欲地让事情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当然,平时私下谈谈是没什么的,也基本上没人会管。
但到了需要整人的时候,官老爷们就会把这条规矩搬出来,好好给你上一堂名为专制的课。
现在的鹿鸣宴上,正是时候。
金菊盛放,秋风送爽,豪阔气派的飞云堂小院中,仆从们都被这场面吓得不行,纷纷躲到了远处。
唯有一个青衣小帽,沾着假胡子的老仆对此不屑一顾,跟在李乾身边。
前方的举子们聚在一起,分成两派。
只是如今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减轻了许多,只因为前方一众官员在此。
“读书人不言国事的规矩都忘了吗?”
还没等京兆府推官何铸说话,京城提学官刘听就一脸怒色地指着众多举子:“如今非但违反禁律,还在这鹿鸣宴上大肆喧哗,打架斗殴!”
虽然他说的声色俱厉,但举人们却反应寥寥。
提学官又称学政,掌管一地科举考试和学校一切政务,还能监督地方官提调学校。
这个官职对于童生、秀才们的约束力极大,几乎一言可决其生死。
但到了举人阶段,举人们自己就能跑到吏部去候缺,他们就是官员预备队伍。
如此一来,提学官对他们的约束力就小了很多。
刘听望着这些满不在乎的举人,暗暗气结,但又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具体怎么回事,如实道来!”
为首的老绯袍官开口了,他名为周苍,乃是京兆府的府丞,又称同知,乃是正四品官员,京兆尹的左贰官。
还不待面前的众多举人鼓噪起来,他就望向人群中的颜真卿,沉声道:“解元郎,你将方才的事再说一遍。”
“是,令尹大人。”
其实府丞只是京兆尹的左贰官,只有京兆尹本人能被称令尹。
但历来称呼左贰都是这个规矩,就像一个副县长来了,你也得叫县长,要是加了个副字……那就要被人记上了。
颜真卿对周苍恭敬地拱了拱手,开口道:“方才学生刚至,便闻这位朋友在人群中言及家兄,说他从荥阳发了大船,运送到京城,送进了礼部……”
他将方才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复述了出来,并没有掺杂任何的感情色彩。
一众官员听着他的话,脸上的肉直抽抽。
还牵扯到了礼部?暗指礼部受贿?
大家不约而同地瞟了一眼这次同来的几个礼部官员,发现那几位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此人又道,荥阳百姓皆知家兄贪也。”颜真卿脸色沉凝,继续复述。
那荥阳的举人突然又站了出来,高声打断了颜真卿道:“然后我就踹了他一脚!”
丁字脸举人和一干外地举人都对他怒目而视,只是还没等众官员们斥责他胡乱插话,那荥阳举人就挺着脖子高声道:“颜郡守在荥阳可是人尽皆知的好官!”
“这货并非荥阳人,他在这鹿鸣宴上胡乱造谣,毁及颜郡守的名声,我一个荥阳人自然看不过去!”
颜真卿对他感激地一作揖,随后又对周苍道:“之后我等双方辩论,大人们便赶来了。”
一众官员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堵上,纷纷暗中埋怨周苍。
您老真是闲得没事儿干了,就这种事儿还问的这么明白干啥?直接一含湖,混过去不就行了吗?
现在倒是问明白了,但你要怎么判呢?
众多举子也纷纷将目光放到了周苍身上,只因他是在场品级最高的官员。
周苍嘴里发干,此刻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解元郎说的如何?其他人有没有要补充的?”他着在场的举子们,其他官员也扫视着这群举人。
过了片刻还是没人出声,周苍缓缓点了点头。
他看似稳得一批,实则慌如老狗,借着这墨迹的时间,大脑全力开动,已经在想着怎么办才好了。
老太监低着头,稍稍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那荥阳举人的身边,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
“你……”
那浓眉大眼的荥阳举人还以为遇到了什么断袖之类的角色,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叫出来。
“嘘~”
老太监食指挡在嘴前,急忙示意他收声:“过来~”
他摆摆手道:“附耳过来,有人让我告诉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