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官员见状,也纷纷跟在他后方落座。
举人们还是头一次见这种情况,方才周苍周大人还在这里一言九鼎,几句话就把同为举人的田朗回吓的几乎站不住。
可如今在官高一品的宋侍郎面前,却被训的像个孙子一般,只能人家说什么,他听什么。
还未踏入官场,举人们就先被这等级森严的官场上了一课,此时自然还处在震撼之中,一个个或若有所思,或失魂落魄地坐到了桌桉后。
这里的桌桉都是有数的,考中了多少举人,就设多少个。
好在吕布之前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早就给园子里面的仆从使了钱财,让他帮忙多弄了两张。
此时李乾和吕也浑水摸鱼,寻了个偏远的桌桉坐下。
至于老太监……只能在一旁站着,装成随从模样了。
堂前,宋乔年坐在主位,端起桌上白玉般的瓷盏,轻轻抿了一口,笑望着在场的众多举子、官员。
“今日鹿鸣,首先自然要恭喜各位!”
“诸位都是我大乾的栋梁之材,如今我们这些人都老了,日后国朝还是得靠诸位这样的年轻俊彦来奋起。”
众多举人被他夸了两句,纷纷有几分受宠若惊。
宋乔年又笑着道:“方才,周大人说了诸位几句,措辞有些严厉,诸位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国朝优容士人,大街上的百姓说不定都在茶余饭后聊几句,诸位作为举人,早晚要出来做官,已是有了半个官身,讨论朝廷之事,自然不用太过拘束。”
“否则,人家都说,越是考了科举,反倒越成了扎嘴葫芦,不敢说话了。”
宋乔年的话引来了一众句子的哄笑声,方才紧绷的气氛一下子缓和起来。
虽是深秋,但却如有一阵春风吹过,让举子们一下子松了口气。
但反观坐在他身边的周苍却脸色微红,尴尬的不行,京兆尹王缙则坐在一边,如一尊佛像一般,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吕布盯着前方笑的如春风般的宋乔年,掩着嘴对李乾道:“老爷,我看在城里散播消息的,就算不是他,也绝对和他脱不开干系!”
李乾如一个正常举子一般,抬着头,彷佛也被宋乔年的话逗笑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抬起头来笑,若只有他一个低下头,反倒是做贼心虚,更显眼了。
“我心里有数。”
李乾面上带着不失礼貌的笑容,轻轻点头。
宋乔年是蔡京的姻亲,那么蔡京大概也跑不了了?
此事是不是蔡京和秦桧两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呢?
官场上并未有永远的朋友,也不会有永远的敌人,一切当以利益为先。
就算之前秦桧和蔡京斗的你死我活,可现在有了共同想法,说不定也会联合起来……
宋乔年待下方的举子笑完,又接着道:“不过玩笑归玩笑,诸位都是这一科的同年,日后做了官,自然都是最亲近的人。”
这年头的士子之间自然没有一起扛过枪,一起漂……后者可能还是有的,只不过也代表不了啥,只能是酒肉朋友而已。
对于读书人来说,最亲近的不外乎三种关系,也就是所谓的官场三亲:同乡、同窗、同年。
宋乔年面上的笑意渐渐消退,环视着众多举人,叹了口气道:“但今日诸位的所作所为,却让我很失望啊。”
“就看今日之举,日后你们又如何能相互扶持,共同进步呢?”
众多官员暗暗腹诽,心说往年不都是这个样儿?人家不照样拉帮结伙?
只是宋部堂的话自然没人敢出来反对,大家一个个地闷头不吭声,只顾着低头喝茶。
宋乔年痛心疾首地望着在座的众多举人:“同年自然是亲如兄弟,有时候甚至比诸位的兄弟还要亲近。”
“本官当年就与众多同年亲厚,相互扶持,直至现在还与乡试同年多有交往,书信往来。”
“希望诸位能谨记此次教训,日后多与同年往来,千万莫要再如此针锋相对,发生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了。”
一众举人不管是信还是不信,纷纷低头应是。
“部堂大人教训的是!”
“学生受教了!”
“今日教训,学生铭记在心……”
宋乔年点点头,目光又转向了坐在最前方的颜真卿:“解元郎!”
“学生在。”颜真卿恭敬地站起身。
宋乔年盯着他,听不出语气中带着什么情绪:“你是今科解元,亦是理所应当的同年之首,也要肩负此责!”
“如今你的同年们在鹿鸣宴上大闹,你应当及时阻止,居中调节,以大局为重,尽快缓和同年之间的关系,而不是任由一群同年面前吵闹。”
“后续之事,你与田朗回沟通,令他给你道歉也好,其他也罢,你们再商量这私事如何了解!”
“心胸宽广,海纳百川,方可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