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比起这些外臣,费金亦更信任自己一手培养的暗卫。此次计划极为隐秘, 消息不能走漏。费金亦命暗卫先挟持他们的家人, 再许以高官厚禄, 如果他们不答应,就直接杀人全家。要么顺从,要么死亡。天下大乱,费金亦管不了那么多了。张得水将暗卫传来的消息,一一看了,终于下定决心,时机已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费金亦知道自己也必须投身于这个居中,将所有人召集在一起,一网打尽。所以必须要有人在外统筹军队。聪明的人,能干的下属,费金亦不是没有,但是他不信任那些人,他只相信正在和自己同一个姓氏,相同利益的儿子费仕春。费仕春确实蠢笨,甚至连身边的老太监张得水都比他精明得多,但费金亦还是将虎符交给了他。在只能容纳的下两个人的狭小暗室里,费仕春从费金亦手中接过虎符。那只是一块拼起来的铜片,巴掌大小,却沉到费仕春有些拿不起来了。暗室中只点了一支蜡烛,没什么光亮,费仕春差点没分辨出来这是什么,眯着眼瞧了好一会儿才问:“父皇,你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我?儿臣……儿臣难当大任。”从小到大,费仕春没做过什么正经差事,他没有本事,唯一仰仗的就是这个父亲。而他这个皇帝父亲,如今也要倒下了。费仕春不敢使用这块虎符。费金亦咳嗽了好几声,也许最近寝食难安,他瘦得越发可怕,几乎看不出年轻时英俊的模样,此时凹眼塌鼻,又生着病,脸色青黑:“你是我的儿子,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他从一旁的抽屉中拿出画像,详细地将此次赶来的几人介绍了一遍,而到了上京城中,攻入太平宫的安排,他也早做好了准备。费金亦当年跟随容士淮打过仗,对于行军上的事很清楚。所以才能想出让羴然人夜袭寒山城的消息。里崇巍关太近的地方不行,会被明野发现,到时候驰援方便,根本逼不出容见。科徵阐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无法达成的目的白白损耗自己的兵力,费金亦精挑细选,挑出来寒山城,本来一切都安排妥当,如果……如果不是意外。费金亦不在乎别人的死活,至于天下万民,更是他的垫脚石罢了。世人都以为费金亦是一个读书人,好歹知道一些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可是谁知道他本来就是赌场的地痞无赖,一个打手?乱世之中,费金亦在这场洪流中找到真正的自我。他会一直、一直赢下去。想到这里,费金亦抬起头,鼓励起了费仕春:“儿子,这是咱们父子俩遇到的最后一次难关。打完这一仗,赢下来后就是千秋万代,我还等着你生下孙子,立皇太孙的日子。”费仕春却没有那样的野心和志气,他看着父亲猩红的双眼,不由有些害怕,觉得父亲陷入疯狂,这样的事也敢做。他没有那样的胆量,他也……不会为了眼前的父亲陪葬。费仕春握着那块冰冷的虎符,打了个寒颤。与宫变有关的事,是从明野的猜测而起。费金亦做事谨慎,抽调地方上的守卫,行走小心些,的确不会太过明显。但即使人数再说,从四面八方奔向上京城而来,总会留下踪迹。万来商会的铺子开遍了整个大胤,明野知道他们从何处而来。这件事不能外传,在内阁中只有崔桂知晓。今日天气很好,日头温暖,容见使人办了张桌子,在廊下处理公务。崔桂来议事的时候,明野就坐在容见身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间崔桂来了,容见搁下手中的笔。容见与任何人商量任何事,都不会避开明野。这次谈的也是宫变的准备。崔桂的意思是还是稳妥起见,提前将这件事拦下来,别出什么大事才好。明野没有同意,平淡道:“费金亦做了十多年的皇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让所有人都认清他的真面目。既然他要做,就让这件事做到极致。”崔桂沉吟片刻,道:“那将军的意思是?”明野没有透露太多,只是说北疆那边传来消息,存有一些还未销毁的罪证。这件事还未议完,很忽然的,明野说:“有点事,要出宫一趟。”容见没听他提过,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这么着急,但也没多问。明野离开后,崔桂叹了口气,对容见道:“大将军的作风,未免有些太过霸道。”在此之前,崔桂也很隐晦地提醒过容见,作为未来的驸马,掌握大胤兵权的明野过于危险了。容见不以为意,他半垂着眼,轻描淡写道:“本宫知道首辅担心什么,但那是没有必要的事。”也是旁人不能明白的感情。崔桂离开后,容见提起笔,想起明野方才走得匆忙。作为身兼数职的大将军,明野有事是很正常的,没什么不对。却非要出宫。昏睡之事过后,明野很少会离开太平宫,连间周照清,都安排在了不老斋,一般的公务,也都是送到宫中。偶尔会推脱有事,留在宫里,更多时候是在黄昏时离开,又悄悄回来。有什么突然的事,重要到让明野立刻离开的吗?容见似乎有所感应,他叫来四福,吩咐道:“本宫要出宫一趟。”能够自由出宫后,容见没有出去过很多次。回来后更忙,连明野在宫外的府邸都没去过。
这间府邸不是专门修葺的,好像是明野随意挑了个前朝的宅子,他对这些身外之物一贯不太在意,也没当做自己的家,并不重视,所以容见才没有来。虽然明野不常住在这,但从内到外的守卫森严,外人轻易不能进入。容见第一次来,却很畅通无阻。只要摆出长公主的身份,没有人敢拦他。倒不是说长公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