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在年末节庆的大宴之前,天子都要封印罢朝一整月。诸位大臣与各部须得赶着封印之前呈递奏章请君决断,否则除非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其余的就要搁置到节后去了。所以年年在罢朝前的月余时候四面奏章如雪片般飞向辰极殿去,向来是一年中公务最琐碎繁忙的时候。
今日因佛国朝贺的使者来得稍晚一些,凌霄还道要趁着清晨间这阵难得的闲暇里偷个巧,好生同心上人温存一场。只该怨自己被淫念蒙蔽了七窍,不知不觉竟玩得过了火候,反倒将那可怜的少年折磨得险些受伤。至于某人打算好的云雨销魂鸾凤交,当然是全都云消雨散无处寻了。
罪魁祸首的玉蝉虽然已经取出来,应昀腹中犹在坠痛,娇嫩的肠肉与穴蕾更是如同遭受过炮烙之刑,火烧般地灼疼难忍。事既如此,凌霄唯有收拾了那点儿渴慕之意,哪里还敢强要应昀服侍枕席,唯有自己悻悻然地乘着凤车到大殿去召见朝臣。
骥风从教养司匆匆赶回金罂殿中,呼喝着内侍婢子们小心伺候着应昀敷用药膏,又饮了两盏止痛宁神的汤方。生着一张刻薄马脸的老内侍满面堆笑,趋前搀扶着还在瑟瑟发抖的少年下床来,殷勤地替他穿袜着履,尖着嗓子嘿嘿讨好道:“老奴今日来得既早又巧,便趁此时机跟贵人您卖个好。”
可惜应昀并未生出什么多余的好奇心,听见他这么一说只轻轻嗯了声,自顾自吩咐旁边的小宫婢过来替自己捶背。晨间凌霄取出玉蝉后虽然未再强逼他承欢,终究还是祸害得他浑身腰酸骨软,腹中也一直隐痛不止,胸中真是烦恶得紧。这会儿哪还有什么心情听人在耳旁聒噪。
对骥风这个奸猾猥琐的老内侍,应昀从前畏惧其百般折磨,简直犹如羔羊遇了猛虎。如今他年纪渐长,亦懂得自己会落到如今这座金笼里终归算是自作因果,不欲再多花心思计较那些听令持刀的狼犬之辈了。
骥风本待讨好卖乖,指望在应昀手里换得点儿赏赐。熟料这小主子对他要说的话题毫无兴趣,他无奈也只得乖乖吐了实,谄媚道:“是这样的,从前有些个同殿下您一起入宫的金鳞儿,因附逆之罪都罚在供奉司做杂役差使。而今陛下要册封小主子,也为您降下恩泽,要免除这些奴婢的罪责劳役,调拨过来在您身旁伺候。若说起来,这都是陛下格外眷顾怜爱您,想着若有几个故乡旧人伺候在侧,也能稍加慰藉些殿下的思乡愁怀呢。”
应昀闻言一怔,万万没有想到凌霄还有细微至此的心思关照。可惜这份所谓的恩泽眷顾,真不如没有还更好些。别看自己身居金阁玉殿中,日日奴婢环绕锦衣玉食,说穿了却也不过就是那暴戾君王脚下踩踏着的一名低贱玩奴。凌霄兴致来时尽是不顾他哀求任意蹂躏玩弄,哪怕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犹不避忌,强逼人赤身承幸。自己已经沦落到如此悲惨难堪的处境,真是宁死也不愿教族中子弟看了去。
“殿中服侍的人手实在够多了,还请总管大人回禀陛下,不必再为奴调拨仆从。陛下仁厚,定会厚待奴的族人。帝君这份恩典,奴百倍铭记在心。”应昀伏在躺椅上,面色无喜无悲,态度不卑不亢,并不为凌霄的刻意示好而动容。
“这嘿嘿”骥风没能讨到个好,只得屈膝干笑道:“这个嘛总是要看陛下的意思。既然陛下有这份心意,您还是先收下谢恩吧。”
应昀不置一词,勉强笑了笑,心中更觉得烦躁厌恶,索性叫宫婢拿来靠枕被褥,也不肯再搭理骥风了,就在窗前的躺椅上闭上双眼昏昏睡了过去。
飞雪满天。梓樱仰着头望着冰花扑面的庭院,脸色也犹如冰雪似地白。这是碧湖畔一座荒芜弃置多年的小院,距离金罂殿并不遥远。只是毕竟此处长年累月没有妃嫔居住过了,从很久以前开始,就罕有人迹至此。
她还在默不作声地想着什么。从蛛丝飞舞的廊柱下青衣一闪,幽灵般地转过来一个模样平庸的小内侍,笑着向她寒暄道:“姑娘到得早了。莫不是今天出来时遇到什么变故?”
梓樱身为宫中的掌令司主,权柄在握,寻常不得宠的妃子尚且不敢在她面前端架子。然而这个品级低微的小内侍似是完全不在意畏惧她的身份一般,言谈中竟自熟稔随便得很。她狠狠地横了那小内侍两眼,从鼻中冷哼一声,只道:“是啊陛下晨起时便在宠幸爱奴,很是缠绵难舍呢。只怕这会儿正在颠倒龙凤,欢喜得不辨忠奸轻重了!”
一瞬间,小内侍的脸色也变得铁青。梓樱仿佛完全没看到他的失态,抬起尖巧的下巴朝庭院中一扬:“殿下留着这个是要作甚?若您因故暂且力有不逮,婢子倒是很愿意效劳将此处打扫干净。”
那小内侍闻言不由自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院中墙角处逐渐堆积起来的雪屑下,是一具狰狞枯黑,犹如焦炭似的骷髅蜷缩在伏霜折断的草木丛里。见了如此悲惨可怕的景象,他非但没有诧异惊叫,只咬牙冷笑道:“不敢劳烦姑娘再费心思了。虽然前些日子不慎肺腑受了些冲击,似这等细微小事,孤还是能自己解决干净的。”
其实他与梓樱都心知肚明,当初受了凌霄那愤怒一击,他身上伤势并不轻松。以致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