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上)
脸颊上那一点温暖的触感还没有完全消退掉,纪叠腰背突然僵住了,那双有着漂亮瞳仁的眸子倏地睁大几分,怔怔地望着俯身而下的男人。
许逸城抬起他的脸,目光显得认真而深邃,轻覆上纪叠稍稍启开的嘴唇,柔软与之相触,轻巧地撬开纪叠唇关,灼热气息瞬间把纪叠围困在之中。
他用手掌托住纪叠颈后,轻易将人揽到身前,缓缓地偏过了头,用炽热唇舌强势地侵袭着纪叠。
胸口一点点发烫起来,纪叠只觉呼吸都寻找不到出口,心跳声逐渐变得强烈,在许逸城不断地索取和压迫下,他脑子里一片错乱,像忽而丧失了思考能力那般,睁着眼不知所措地模糊了焦点。
许逸城冷俊的面孔贴近在他眼前,蕴藏着雾色般墨黑的深静瞳眸一丝不苟地注视着纪叠双眼,眼神如鹰隼一般明锐,直击入纪叠眸底,像一片波澜不惊的潭水,不可放过地撼动着纪叠的心神。
纪叠是从心口上那一记突兀地悸颤发生后才发觉出心境的突变……
许逸城的那些冷酷若是对应上他自身迷乱了方向的复仇,那些令他感到痛苦的对待若是对应着他本来就不单纯的接近和目的,是他先欺骗了许逸城,隐瞒了身份来到他身边,许逸城的残忍之下暗藏的全都是他一己错判的蒙骗与筹谋。
他是最不愿去算计、去暗伤别人的,尤其是在蛰伏了这许久后,却突然发现他恨错了人。
这场恶戏未免惨酷过了头,他已然失去了那么多,还要他背负着血海仇恨徘徊在无底的深渊,一次次地与真相擦肩而过,他却浑然不知,手里握着割伤他自己的双刃剑,不断想要去刺伤一个不是他仇人的人。
“许总……”纪叠在许逸城终于肯放开的那一瞬,呼吸略带着急促,含混地叫了许逸城一声。
“嗯?”许逸城回以他一个带着鼻音的问。
纪叠是想说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在许逸城的注视中慢慢低落了视线,望着纯白的床单,轻轻地对许逸城说,对不起。
许逸城平静回问他,对不起什么?
纪叠倏地吸了口气,五指轻攥,喉咙处微微动了动,许久才又蹦出两个字。
“抱歉。”他对许逸城说。
许逸城立身而站,表情不动,俯视着纪叠的目光却渐渐变得复杂。
他应该是完全能够把目的与情感分离得清清楚楚的那一类人。
就像他分得清纪叠与许卿之间的区别在哪。
许卿会不择手段,纪叠不会,纪叠骨子里的爱憎分明,黑白泾渭,让许逸城只要真切地接触过就再难把他和许卿化作一体。
纪叠是活得这样决绝的一副本性,他的十九年人生大可归于一句。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是零即是百分之百。
情感如此。
复仇如此。
对许逸城,亦是如此。
许逸城这般深沉的心思,如何也不该看不透这一点。
而事实他确实是看到了,也正因为他看透,所以才会在此刻看着纪叠的眼神里,掺上超出他计划以外的隐色。
许逸城隐隐地感到了顾虑。
即便是在他随后摸着纪叠的头,很镇静地语气对纪叠说了‘没事’这两个字后,许逸城眼中络续暗涌着的顾虑也未能及时退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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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下)
下午的选修课是许逸城亲自开车送纪叠去上。
春和的日光下凉风微寒。
纪叠穿了浅色的羊绒毛衣,外穿一件薄棉外套,脖子上围着一条许逸城衣柜里取出来的纯色围脖,微尖的一小块下巴埋在细密的驼色绒线里,肌肤清透如脂玉般。
路上两人都无话。
许逸城开车的样子纪叠是第一次见,事实上自从他以继承人的身份控制了海城实业及许家后,他这个第一把手的出行就变成诸多追随者和心腹在日常中的一件大事。
司机与保镖实行的是轮换制度,但即使是这样,侍奉在许主席近身的人也是无一例外都经过孟柯等老人一一筛选过。
许逸城根本无需劳累他那副贵体,何况不带人跟着,本身就有些冒险。
不过今天他就是很想送一送纪叠,很想冒一次险。
纪叠没有表现出更多不安的举动,他应该已经慢慢进入平复心情的那一阶段了。
既然错都犯了,他人也在许逸城身边了,再分分秒秒地懊悔亦无用,他原也不是畏畏缩缩的性格。
只要不被许逸城所发觉,他还是可以隐匿在许逸城势力下找到他的仇人。
他不会再有伤害许逸城的想法了,对于那场联姻他或许有看不清的地方,对于许逸城或是他的姐姐,他或许不够了解,但是既然赵家的血仇与许逸城无关,让他痛失至亲的不是这个男人,那他不会一错再错,把一切的不公平都归咎在许逸城一个人头上。
虽然他依旧决定留在许逸城身边,用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