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他
又抬起头来,扭过脸去望着窗外,指头在椅子扶手上敲打着。芙兰一脸茫然地看
着他,显得有点慌张。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重新扭过头来:“那个,你的降生
地是哪儿?”
“赛……赛利昂……所以我姓赛利昂嘛。”
“嗯,好,很好。”巫师继续敲着椅子:“我会给教育委员会写封信,建议
他们追究当地机构的失职……嗯,就说我在黑崖城遇到一名生于赛利昂的魅魔,
可她居然看不懂自己的卖身契!”
“卖……卖身契?”
“穆塔是主人的意思。在那张纸上按了手印,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奴隶
了。”
“奴隶?”她的脑子里浮现出贵族和富商们用链子牵着的那些人类女奴:
“要用铁链拴在脖子上吗?要挨鞭子吗?”
“那倒不一定,我不喜欢那个,不过你必须什么都听我的,不然。”巫师把
身子倾过来,眼里的光芒照得她直眨眼:“作为一名巫师,我可是有你想不
到的惩罚手段哟。”
她扭过脸去避开他的眼睛:“切,那和劳务合同也没多大区别嘛……啊,对
了!”她突然又兴奋地转过来:“是不是还要陪主人上床?”
巫师往后倒在椅背上,仰起脸朝着天花板,使劲喘了几口气:“你的服务意
识果然够超前啊小姐。反正,如果主人有需要的话,你当然得照做。”
“那就行啦!其实,不就是伺候别人嘛。”她的声音里带着幽怨:“这些年
我不一直都在干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还得服务许多人呢,认识的不认识
的,现在只要服务一个就行了,其实好多啦。”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签下那张契约,你的一切,自由,乃至生死,都不再
属于你自己,你不介意?”
“死?”她沉思了一下:“也没关系啦,因为……我觉得你虽然总喜欢挖苦
我,但应该不是个残暴的家伙。”
“啊哈哈哈——”巫师突然大笑起来,几乎把芙兰吓得从椅子上跳下来,连
木板墙也随之格格作响,他把那张带着字迹与指纹的纸扔进跃动的炉火,炽烈而
短暂的橙黄色闪过,只余下焦黑的灰烬:“很好,很好!我一直在好奇那位女士
为什么会对你有好意,而现在,虽然我还没能参透她的眼光,但起码,你的表现
在我的预期之外,这很好。”
他把脚套进拖鞋里,推开椅子站起身来:“不过,你以后还是得叫我穆
塔。”
“为什么?”
“因为在乌尔之语里,主人和老师是同一个词。”
洗漱完毕之后,她脱了外衣,哆嗦着钻进冰冷的被窝,巫师已经先在床上
了,直直地仰面平躺着,依然裹着一层薄袍子,但总算不再罩着兜帽,他深蓝色
的脸瘦长而光滑,五官全都显得模糊,黑色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晚安,穆
塔。”她背对着那不解风情的家伙,蜷起身子,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但过了几分钟,她又想起了点事情,她翻了个身朝向巫师那边:“穆塔,你
先前说给教育委员会写信来着?”
巫师低声哼了一下。
“其实……是我自己上学不认真来的,不是学校的错吧?而且,都过了三十
年啦,估计长官早都换啦。”
“我当然晓得。”
“那你还?”
巫师悠然地把腿屈起来搭在一起,被子拱起,冷气从缝隙里灌进来,让芙兰
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他几句。“这是谁都不吃亏的事情。”他轻描淡写地说:
“让教育委员会的那些家伙有个白吃白玩的机会,而赛利昂的地方官,如你所
说,既然和他并没有实质性的关系,他只需要抓住机会和上头来的人物套近乎就
好了。”
“唔……好像是这么回事。”芙兰把被子的边缘压紧了点:“唉,您的思维
总是这么复杂,我压根跟不上呢。奇怪,以前和别的恶魔打交道从来没有这种感
觉。”
“因为我是个巫师呐!”他总算重新伸直了腿:“大部分跨国管理机构的高
层都是巫师,巫师的脑子总得比一般恶魔中用点。”
“明白了……晚安,穆塔。”她翻过身去,重新蜷成一团,不过没能安分多
久,她又慢慢滚了过去,手指轻轻戳着巫师的胳膊:“啊……其实……还有个问
题……我一直都想问您的……”
“说。”
“真的不考虑……”她突然抬高音调:“和我来一发?”
巫师猛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