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
周围的土坑里。
没有月光也没有星辰,没东西辨别时间,她只能凭感觉推断已经到了下半夜。
雨开始越下越大了,水带着寒意渗进锁子甲的缝里,把里边的衣裳糊在肌肤上。
也好,这样好歹不用担心其它坑里的家伙打瞌睡了,而且,如果把她换到对手的
位置上,这样的雨夜正是绝佳的行动时机。
微弱的啪嗒声。
来自雨幕深处,丘陵的方向。她的心跳猛地快了起来。
她把精神全集中在耳朵上,那声音还远,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踏过带水的泥
地,响了几声之后,声音又沉寂下去。但过了几分钟,它又响了起来,而且明显
越来越近了。
她不确定其他人有没有听到,她小心地保持着静止的姿势,放缓自己的呼吸,
免得发出任何响动。那声音已经可以听得真切了,有点匆忙,几乎可以确定是人
的脚步,只有一双脚,听起来并不沉重——绝不会是背尸人。
那声音走一小段就会停顿片刻,似乎在窥探情形,最后,当靠近到大约几十
码的距离时,它再一次停了下来,范凯琳能确定它已经进入了坟地的范围。
她撮起嘴唇,发出一声猫头鹰的鸣叫。与此同时,她抓起十字弓,一手按住
坑沿,纵身冲出墓穴。
砰的闷响,来自右边的土坑,磷光弹凌空而起,天空霎时间被火光照亮,所
有人看到了坟包旁那个蹲着的人影。这突入其来的情况无疑让他惊愕了两秒,但
他马上醒悟过来,拔腿向着树林飞奔。
开尔文和霍登已经抽出剑追了上去,伊斯端起了他的十字弓。「抓活的!」
她一边高喊,一边单膝跪地,把托柄顶在肩头,第二发照明弹升起了,雨让
光辉变得朦胧,她扣动扳机,射出了箭,但目标没有停下。
那看起来像个……女人?并不强壮,但她跑得不慢,穿着盔甲的士兵要追赶
她反倒显得吃力了。现在范凯琳是唯一的轻装者,她朝目标狂奔着,把随从甩在
身后。她的速度更快,距离正在接近,但目标已经快跑到树林边缘了。不,绝不
能让她从视野里消失。
她急停下来,再一次蹲下,弹道、风速、力度,在她的脑子里飞掠而过,她
停顿了几秒,在第三发照明弹的隐约光辉下,她再一次扣下扳机。
目标猛地抖动了一下,继续向前奔跑着,但速度迅速慢了下来,步子变得踉
跄,最后跌倒在泥里。开尔文已经追了上去,把目标死死按在地上,范凯琳紧跟
在他后边。她点亮了火把,躬下身去,在橙黄的光辉下,她看清了那张苍白而憔
悴的脸,那一刻,她觉得脑子像被雷霆击中般一片空白。
「安缇?」她问。
*** *** *** ***
她坐在帐篷里的木箱上,油灯黯淡的火苗在一旁跳动着,队员们差不多都在,
雨仍在滴落,隔着油布传来细细的哗啦声,她双手撑在箱子上,跷起一条腿轻轻
晃荡着,依然是那副大大咧咧的动作,但紧抿的嘴唇和静止的视线里却透着压抑。
「队长,我觉得应该着手刑讯了,即使我们能等,梭摩人也不会等下去的。」
「我明白,胡林……但你明白吗?面对曾经救过我命的人,我没法那么做,
威玛的诫命上明明地写着:有恩于你之人,你不可亏负于他。」
「唔,小姐……这可不太像你平时的作风呐。」副官用带着点笑意的眼神盯
着她,她的眼神却依然凝滞着。
「不。」她轻轻地摇着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次你错了,你们眼中和
心中的那个我,并不是我的全部。」她仰起脸来,抬起一只手指向天穹,语调轻
柔却坚定:「威玛在上,他鉴证我心,我不是个死守清规戒律的人,但我爱他话
语的精义:正直、怜悯、公义、爱……若不能行在他的旨意里,我所作之工,便
全是虚空。」
「我明白,小姐。」副官的声音也变得郑重:「但有时候,伤害一个人可以
使的人免受伤害,圣哲不也认同这个么?」
「咦?」他的话让她的嘴角重新浮起一点笑容:「你什么时候也学着读经书
了?」
「像你说的一样。」胡林耸了耸肩:「你所看到的我,也不是我的全部。」
她再一次沉默下去,整个帐篷重归沉寂,差不多一刻钟后,她站起身来,把
湿漉漉的头发拢到耳后:「梅索,准备好你的东西。其他人,除了轮值放哨的以
外,都休息吧。」
她穿